那年长的管事紧赶慢赶的追在后头,这才停下步子喘过好大一口气道:“呼,老奴话还未完,柳神医太心急了些……呼,大人还在书房……”
管事话未说完,就见柳枫又甩着药箱折步往书房走,只甩下一道带着旋的风留给他。
柳枫大步流星的来到屋前,推门第一眼是立在一旁手捧官折小声念着的皎月。慕洵坐在案后微微挺着腰,他身后放了软垫,一手搭在案几上,一手覆在身前不动,正聚精会神的听皎月念奏章,垂眸思量着。
“挺会养哈,慕凡矜。”柳神医再三压下心火,咬牙笑道:“我柳枫行医这些年,头一回见人静养养到书房里看折子。”
慕洵换了常服,一身柔白的底衬搭了翠竹暗纹的外袍,此刻腰束未收,布料松散的垂拢着,瞧着倒有些风流。
一见柳枫,皎月立刻放了折子,眼里带上委屈,“柳神医可算来了,大人午膳用得少,方才批了几道折子又呕了,婢瞧大人精神不济劝他歇会,大人却还要婢代念折子与他听……”皎月说着,长杏似的眼中又晕上水光,“柳神医,帮婢劝过大人吧!”
柳枫一时不知从何怒起,却见慕洵坐在边上歉疚地笑笑,更气得无话可说,端了药箱实实置于案上,翻了他的腕子搭上脉。
慕洵也知自己不对,见他无话,赔着笑先张口道:“是我有错。”
“小民可不敢说慕大人有错。”柳枫也不看他,转手轻按慕洵侧腹两处。
慕洵登时一颤,下意识抬手去挡。
“知道疼了?”柳枫抬脸瞧他,看他脸色白着,额前一层薄汗。
“前几日已能吃得好些,今日不知为何……”慕洵喉间紧了紧,手掌贴着微隆的前腹轻轻抚动,显然仍是不大舒服。
柳枫一瞟他案几,见镇纸下压着批到一半的奏本,上头朱墨未干,一旁还散着两处墨点,根本是实在撑不住才停了笔。
“前些日子我好容易帮你稳下,这次又不好了怪谁?”柳枫翻了翻药箱,递一瓷质青盒给他,“是山楂做的薄糕,感觉欲呕就含上两片。”
慕洵谢过接下,立刻取了一片放在舌上。
“到底什么折子,非要你亲自批阅?”柳枫疑惑,转头看着皎月,“方便念来我听听?”
皎月望向慕洵,见对方微微点头,跟着念道:“……臣德薄而位高,久病沉疴,力少任重,恐以折足而负陛下。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
“这是哪位旧臣急着告老还乡啊?”柳枫挑眉,“新君方立朝纲未稳,这么着急怕是做了亏心事吧。”
“是蒋泉蒋侍中。”慕洵咽下酸甜的糕片接语道,“此人为人倒是正直,就是性子急了些。只怕是误会了新君,想早些回乡享清福。”
“你还是少操劳些吧,”柳枫见他向皎月伸手讨折子,立刻截了收在一旁,“臣子请辞竟也要你管,那小皇帝是太放纵了。”
“是我请吏部送来的,”慕洵并未向他讨要,反而微倾了身子又拿过一叠,“朝臣我总要熟些,离官和调任上好为陛下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