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不知这是哪一出,他为明日大典同周山军队交接攀谈,正有满口消息要同陆戟汇报。可皇帝口谕在先,加上他尚不明了柳枫犯了什么错事,竟被陆戟押到现在,只得奉命称是。
赶到别馆的时候看守窗台的两名御前侍卫正交剑挡在窗棱前,柳枫已跨了一只腿出来,钻着空子想要“越狱”,张继上前盯着他,对面的侍卫当即行礼,抱怨道:“张将军,这人打从关进来已经折腾一下午了,属下真是盯紧了看着才没让他跑出去。”
张继听了想笑,见柳枫在里头吹眉毛瞪眼,一副理所应当逃跑的模样,便对侍卫说:“辛苦你们,陛下刚刚口谕放了他,让他出来吧。”
俩侍卫很是受挫,跟这个不省心的费劲一下午,竟被皇帝一句话打消了成就感。不过这也没辙,他们只好转去门旁开了闩子。
柳枫翻窗热得满头大汗,一听大门推响,赶着投胎似的倾着身子往外钻,看到张继也未站定,草草推了谢礼径直朝驿馆跑去了。
张继见他如此,料想他是要去同慕洵告状,何况周山护军部署也耽误不得,因此并未深究,转身去向陛下复命。
月蒙清辉,星光弱闪,亥时已过。
驿馆别间都熄烛隐入暗处,却余一柄微火亮在慕洵近旁。
柳枫悄声进去,却见皎月跪伏床边,握着帕子沾去慕洵额前湿汗。
“柳公子终于来了……”小女婢眼睛肿肿的,一双圆杏眼硬是哭成蜜桃,语调里满是委屈担心:“大人总是腹痛冒汗,肯定是动了胎气了,却一直喝不进药……”
她说得很小声,显然是怕扰了别屋权贵的觉,和着担忧带哑的声音听来,更是焦了柳枫一颗医者济世的心。
他也往床边一伏,从褥中掏了慕洵的腕子出来,抬眼一瞧,却发现慕洵人还醒着。
“慕大人怎么不说话?终于疼安生了?”柳枫也小着声,说的话倒是一如既往没好气。
他拎了两指按在慕洵腕上,正欲发问,突然眉心一蹙。
柳枫换手再切,还是蹙眉。
他将切脉的手指收回掌心,却又拂平慕洵弱着力自然弯曲的细指,让他不要用力,之后再次覆指在他中指下节,缓移向上,于中段某点停下。
慕洵等他半晌,只见柳神医的表情从疑惑到纠结,一步步的泛出紧张,一张书生脸熏在微弱的烛光下竟隐约剥下往日玩笑的神情,显出几分稳重。
“大人下午如何?”柳枫将他褥子外的手臂塞回去掖好,又探手在慕洵腹侧下缘放着不动,侧脸却问皎月。
“大人原还拿书坐了一阵,婢瞧他一直扶额撑在桌上,翻书的手指也在抖,就扶他躺下歇着。安胎药煎来五六趟,总是刚喝下不出一会儿就突然呕了,还总是发汗……”小女婢更委屈了,尚未消肿的眼尾又红上一层:“陛下走后他们才放婢进来,婢看见大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难受的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