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原来是一条不归路。
如果没有毒药、没有反叛、没有逞强与佯怒,现在的陆戟应当跪伏在他的右后方,即张继的位置。那么他就可以用余光清楚地看到——
慕洵一如往常的端方不苟,猎猎山风奏响他轻垂的袖摆,立身伏叩皆利落大方。
他好像并未闻见那令人作呕的荤腥,或者说,像张继猜测的那样,比起呕欲,他沉浸于更难挨的痛楚之中。比如贯肺剑伤,或是……胎腹阵痛。
张继看到,慕洵每一次下拜,他接触地面的掌侧都将那里染上一道水迹。他的鼻尖勾出汗滴,每一次的起身都甩下几点深渍洇在地面上。
慕洵后牙紧咬,回回叩礼都克制着频繁生颤的双腿与沉重的腰。途中一阵,他满眼紫金的立起,汗珠急凝,顺拜势蜷身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发着痉|挛,差一点就要斜身倒去。
拜礼结束,乐声庄重止息,再起则是一曲古意渺远的安定曲。
国安、家安、民安,愿天佑龙运,少生离乱。
下阶时宫卫先行,臣君在后。
“慕大人!”
陆戟还未转身,耳后却闻张继急唤。
他疾回首,见张继已先一步上前去扶慕洵肩膀,被慕洵立掌拦下。
“无妨。”慕洵满额细汗,并无多言。
这八十一级石阶下去,仪典才算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