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洵半撑着身子,面色很差,垂首凝视着自己身前仍旧高挺的满弧,神思复杂。
皎月忍不住盯着他如瀑般垂顺而下的墨发,因为发汗的缘故在颊边颈旁粘连得厉害,又有成缕软折在单薄的肩上,随着他不算平静的呼吸和轻微的晃动丝丝缕缕地垂落。
再回神时,慕洵已瞧见她的注视,朝她面带宽慰地浅笑道:“已经醒啦?”
就像过往的很多个清晨一样。
除了她的大人此刻唇色尽失,未干的汗水将衣料更加贴身的黏在身上,腹前柔软地挺鼓出来,更让他颀长清瘦的身形显出难言的脆弱。
她一时说不出话,只能迎上去扶慕洵坐起。
大典的衣饰工整地呈在衣盘里,衣盘摆放在桌上。浅灰的绸缎外罩靛青织纱,背后是立鹤纹样的浅绣。只需一眼,她便能想到慕洵穿上它静立在周山祀典前出尘的背影,想到他站在祀服玄深的皇帝斜后,高台烈风,林叶飒响。
好在祭祀衣饰并无腰系,用参典者衣袂随风翩飞之势,以显人之可御六气之辩。
这套衣礼对此刻的慕洵算是好极,让他能够衣冠济济的端身立着,宽大的典服下多穿一套薄衣也不会碍事,防风吸湿,腹上也少束缚。
临行前柳枫又端过一碗药,却是清心提神的方子。男身产子常耗数日,柳枫起时为他查诊,深知胎腹居高未下,昨夜一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开始。
慕洵此去虽只半日,又有医官随行,可毕竟是临产的身子,众臣伴侧、举国瞩目的大典,他万不能在祭祀台前倒下。
祭祀台高悬山间,自驿馆而出仍需乘一段车辇,只是此去就属天家御域,柳枫无官、皎月位卑,不可再与他同行了。
陆戟银冠玄衣来到车前时,“哗啦”一声掀开四驾车帘,抬眼便见慕洵微仰着身子正阖目静歇,宽袖下修长的手臂撑肘按在腰后。
听闻帘响,慕洵立时睁开眼,看清掀帘探头的来人是陆戟时似乎并不意外。他起腰正坐,却见车帘登时垂落,外头传来小皇帝并不坦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