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望向陆戟,小皇帝自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盯着那如兰似草的粗制雕花继续装模作样。
木门开启的一瞬间,白白软软糯米似的一团人影张着小胳膊扑进他怀里,嘴里还含混亲稚地喊着“爹爹!”
慕洵一时还愣着,双臂却不自禁地将陆清搂紧。
“太子醒的早,等了一阵没见二位出来,便缠着来找了。”张继一身浅甲,笑得有些无措。
“劳烦将军照料。”慕洵邀他进屋,抱着小陆清立在小驿屋内方桌下摆放整齐的长凳旁。
陆戟知道自己昨夜做事过火,慕洵身上多少有些酸肿,更难得见他示意,便赶忙落了座,即刻让他二人也坐下。
“你我皆离了皇城,总不能让清儿一个人留在那……”
见慕洵不语,陆戟草草归置好自己褶皱的外袍,伸手要将陆清接过。
小陆清亮晶晶的眼睛转到他的脸上,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掌。“父…父…”他努力说了半天,最终还是转头将脸贴紧在慕洵肩上,软乎乎的一侧脸颊挤得扁扁的。
他开口很早,却始终龄幼,仍喊不出“父皇”二字,只能发出“父父”的音节,却已叫陆戟心花怒放了。
慕洵抚摸着陆清的小身子,却朝着陆戟浅笑道:“不着急,太子已经很棒了。”
“带他来此确是让人放心些,陛下考虑的周到。”
陆戟凝视着慕洵的波澜不惊的眸子,竟隐约看到超乎他固有的沉敛自持外更加闪烁的光彩。他心正窃喜,受到慕洵的这般赞赏,似乎更胜风月之快意。
怎料下一刻,慕洵话音一转,笑颜未收,反问张继道:“张将军来此护送,却不怨怪陛下大材小用吗?”
张继自坐下起已踌躇好一会儿,自己借口差事未曾送别慕洵,这会儿却又抱着太子出现在偏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其实以慕洵的性子,折柳饯别不过心意,他定然不会在意,可张继一届武将,帝相离宫却不守城,反倒甘作一随行侍卫护主在侧,委实是自降身位。何况张继耿直中正,绝不是擅离职守、尸位素餐之辈,何会甘愿作一随侍近臣?慕洵为师为相,说是问他怨怪与否,实则在劝他说出实情。
“随行澄州,是臣奏请的陛下。”张继没法瞒过他,也知倘若搪塞,这一程吊着心的还是自己,他静自犹豫一阵,终是站起身向慕洵推手行了一礼,开口道:
“是我对不起柳枫。”
慕洵眉头一皱,余光见陆戟同时板下脸,显也未获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