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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天露未干,清晨的慕府同大街小巷的民宅瓦居一样,朦胧地浸在遍地清雾之中。
天未大亮,早起洒扫的仆从揉着惺忪睡眼,将府中提前备好的棉衣在身前裹紧,一个哈欠从卧房打到庭院里。先前那簇翠竹捧出的雀儿窝里早已叫唤开了,好奇的小仆掰开外层的竹枝,一眼便能瞅见两只幼雀儿脆声昂首,叽叽喳喳唤着不远处后厨瓦檐上寻机觅食的两只雀鸟。冬日的候鸟自添了一层绒羽,小小的团在一道儿,便是为父为母,那雀儿的身形也不过堪堪一盏大小,双手一合便能将其封在掌心。
小仆笑咧了嘴,只觉得这鸟兽也似凡人,羸弱的身子撑出万家灯火,小家伙们咿呀学语,叽喳笑闹,大人互相依偎,受累讨个生活。
当然,他并非为此悟而乐,实在是因为后厨的粥香清甜的钻进鼻中,年纪不大的小仆总是候着这口甜气,承满桂枣的蜜香,从心田里散出暖意。
他绕步进了厨房,朝那看着灶的杂役大哥憨憨一笑,转手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回了院子,坐在廊沿上盯着那对儿成雀儿给幼子喂食。
不多会儿,只听一声尖厉的雀鸣——一只尚未长成的幼雀竟从巢中掉落!
情急之下,它尽力振翅,尚未丰满的羽翼惊慌地颤动着,终是在落地前夕衡住了身子,不轻不重地落在土中。
小仆惊得撂了碗,慌忙上前欲将那幼雀接着,却在即将触到雀鸟的前一刻被迅即飞落的成雀儿截了道,只听那成雀儿嘶叫一声,而后抓住幼鸟,展翅疾飞。
这时他方才发觉,那惊险一落,似乎是成雀儿在教它的雏鸟如何生存。他抬眼望去,但见雀巢空寂,落巢已久的雀儿受了惊,便也毫无留恋的离开这处险地,另寻容身。
小仆呆呆伫立一阵,临到耳畔几声零碎杂语,这才想起自己尚未食尽的腊八粥,转身取碗时,正见几位宫人入府,匆匆向客房行去。
那是柳枫寄住的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