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洵接过,细嗅之下,只得启口:“我如今浅酌不得,何况如此豪饮。”
“凡矜若改口唤我,我便帮你一并饮了。”陆戟嘴角轻翘,勾过他的手臂,以示交杯。
慕洵轻叹一声,毫无办法:“都做父皇了,还要闹我。”
他抬眸,注视着陆戟的眼睛,轻轻吐息:“陆子峣,从今以后,愿君椿庭日永,喜瓦弄璋,社稷无殆,山川致祥。愿你我二人,鸿案相庄,得尽春华,凤萧合奏,今昔共享。”
陆子峣凝着视线,半分不曾移动过,眉眼皆是欢喜,接道:“那我愿凡矜如凤鸣梧生,上得仰观琼霄,下得良人作伴,踏遍九州皆春色,万般治下共安康。愿你我桃开连理,琴瑟在御,凤凰于飞,玉笋得祥。”
“凡矜,杯中乃‘游春’,既生酒香,又得淡味,是去年初春时山泉野果所酿。托柳枫问过,于你无碍的。”
说这话时,慕洵瞧见他眼底闪过的光点,似丛间幼鹿,颇有一番逗趣的意味。
慕洵这才晓得着了他的道。
二人举杯合袖,共相交饮。
且谈且语,天色不觉便泼墨如漆,深幽幽的瞧不见光了。宫殿大体也全都晦暗下来,像蛰伏深海的巨兽,沉默地守护着大地。
烛光熹微,任那红袍朱衬再是合身,也全都被有心人一层一层花瓣似的剥落下来。红帐纱幔簌簌垂落,二人独着一身寝衣,留一烛盏,微微熏在床头。
“哎……”陆戟一如既往将慕洵揽进怀里,侧身支肘,余下一只得闲的手,在锦被之中徒乱人意地摸挲,“好一个洞房花烛,素得子峣好苦……”
慕洵正假寐,双眸微眯,方由陆戟解了冠,如墨青丝散乱无章地泼出半身去。彼时情思愈盛,却也知道动唤不得,也只耐着陆子峣鬼哭狼嚎似的嗔怪着,到底也怪不到旁人头上。
待陆戟瘪着嘴念叨麻了,口中词穷,手上便更加使坏,缓缓抚摸胎腹的手掌有意无意地拨|撩,几次三番地触向软处。
慕洵气顿,实在受不过他,在假寐与真梦中间被他捞托着,触得愈轻,愈耐不得,直至恼得他佯怒一声:“陆子峣,你住手!”
声音不大,却是吓了陆戟一激灵。
如此往后,在这花烛之夜,慕洵心生歉疚,盯着陆戟睡中笑颜直至短灯燃尽。
而那陆戟倒好,听得一声嗔怒,反倒嘿嘿一笑,抛下方才还满心满面的悔意,心满意足的跌进梦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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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好,结婚妙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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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新婚。
陆戟醒来之时,天光已然明了。比明媚光线先一步映入眼帘的,是身旁慕洵静谧的睡颜。他侧过身,支起脑袋,心情像湿润绵软的土地,在正中露出一小顶破土的笋尖。
慕洵鲜少朝向他睡,故而陆戟也鲜少能得如此良辰,将他舒展的眉目用眼睛细细描一遍,在心底刻撰一幅丹青。
当陆戟描摹到那些数不清的睫羽,一根簇着一根,拥出成片的清墨时,它们突然颤动了两下,慕洵敛光的眼眸朦朦睁开,眉间微蹙。
“醒了?”陆戟笑了笑,满目耽溺。
慕洵没有大动,只是将脸颊与他靠近一些,稍偏了视线,尚未醒神似的,静静望着他衣袖堆叠下露出的那截短臂。
“凡矜看什么呢?”陆戟心下欢喜,笑盈盈地伸手在他眼下抹过一把,微一皱眉:“眼下怎么青了,睡得不好吗?”
在往日的宫中早晨,他们总是一个忙着梳洗上朝,一个早早便起身批折子去,身心难得如此松怠。待陆戟下了朝,禀奏要事的朝臣或是打理军务的武将又会顺路由内侍领着,去往金銮宝殿旁的小阁中进行廷后内议。慕洵不便跪朝,亦不愿让大臣们瞧见他如今拙态,因而总是早候在阁中座上,用袍与桌将身形掩去,议事论政,扳话攀谈,临到午膳时候,二人才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