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热泪盈眶,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大姐夫的身后,随后,在招待所边上,他发现了二姐夫、四姐夫和五姐夫。
前世他和章秀青结婚,大姐和四姐两家人到c市参加婚礼,他们回去后没多久,胡山梅就带着谢成非找上门来。当时他并没有起疑,如今想来,分明是这两家人泄露出去的。
如果他没有嘱咐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他的下落告诉胡山梅,他两个姐姐都跟他发誓不会说出去,两个姐夫也都拍胸答应,可是一转身就把他给卖了。
他的五个姐姐都是胆小懦弱的人,五个姐夫却一个比一个狠辣,一个比一个贪婪,前世,他们与胡山梅狼狈为奸,对他这个妻弟下手。这一世,看在他五个姐姐及外甥的份上,他不会对他们下手,可要他伸手相助,万万不能……
于是,他站在陌生的人群里,像陌生人一样围观着那一场打斗,看到紧张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看到警察来,如释重负,明明想笑,却泪流满面……
章秀青肯定早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否则在上海相遇时,不会露出那种难分难解的神色;必定已经猜出他在撒谎,否则不会跑到他真正的老家寻找真相。
上辈子有缘结为夫妻,这辈子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邵氏集团的董事长年轻时候原来这般英俊,章秀青这般漂亮,郎才女貌,羡煞他人。
前世他们两人除了工作,并无交集,这一世分明撞出了爱情的火花。
有一刹那,他想要打败邵寒,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爱,可是下一秒,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他已经有了儿子啊,还有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疯婆子——胡山梅。
要是他能够早点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那该多好啊,那样子的话,他必定会跟其他人一样,选择见死不救,现在却已为时已晚。
这一生,他算是彻底毁在胡山梅身上了,何必再拖章秀青下水……
面包车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在雨中奔驰向远方,这一别,大概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雨伞从手中滑落,谢明非跟在车子后面拼命追赶,斜刺里却忽然冲出一个人,圆脸、浓眉、小眼,鼻子较圆,额头较窄,眉毛较浓,嘴唇较厚,梳一条麻花辫子,辫尾绑着一根红头绳,衣服被雨水淋湿,紧紧贴在身上,正是纠缠了他两世的胡山梅。
她开口就想喊谢小弟的名字,话到嘴边,猛然想起她每次一喊“小弟”这两个字,他就会翻脸,连忙改口:“明非,你前几天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儿子很担心你……”
谢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满地的落叶中,被淋成落汤鸡的谢成非,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陡然袭上心头。
前世胡山梅谋夺章秀青财产,谢成非也参与在内,当他在c市回想起这一切时,真恨不得打杀了这个孽子,可当他回到河北b县,看着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实在是狠不起心肠来。
养不教、父之过,他从没有好好管教过谢成非,哪有资格责怪他长歪。
“你不要再找借口了,成非什么都不懂……”尽管知道希望不大,谢明非依旧说出了恳求的话语:“当年你上山采蘑菇,不小心掉落陷阱,差点死在里面,我好心好意把你拉上来,不求你报答,只求你走远点,不要再缠着我!”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救过我的事情……”胡山梅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我不是白眼狼,我想报答你,可我一无所有,想了好久才想到,我可以给你生个儿子……”
“我不要你给我生儿子!”
“养儿防老,我是为了你好。”
“胡山梅,你给我听清楚,我说的是不想要你给我生的儿子,我讨厌你,你明白吗?”
“我没做惹你讨厌的事啊!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呢,你们家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胡山梅想不明白,以前她生不出孩子来,被婆家打得要死,后来那男人勾搭上别的女人,将她送回了娘家,结果几年过去,那个女人也没生出孩子来,村里便有传言,说是那个男人有病。而她则因缘巧合认识了谢明非,只睡了一夜就一举得男。按照习俗,谢家应该将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怎么可以不要她呢?最关键的是,因为这个忽如其来的孩子,娘家也不让她呆了。
“我喜欢的是我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我不要一分钱彩礼,你们家白得一个媳妇不好吗?”胡山梅感到有些委屈。山区生活条件艰苦,给不起彩礼、娶不起老婆的光棍比比皆是,她不要他家出彩礼钱,只要求扯一张结婚证,好方便孩子上户口,这么简单的要求,谢明非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的确她长得不好看,可是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那些男人们聚在一起说荤话,不是经常说,女人拉了灯全都一样吗?他嫌弃她难看,她还没嫌弃他家穷呢!
“不好,我只要一想到你趁我喝醉,爬上我的床,我就想呕吐,让我跟你过一辈子,我宁愿去死!”
“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儿子,他这么聪明乖巧,你为什么不想要他呢?”胡山梅那张平庸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我们一家三口住一起多好啊,你为什么想要寻死呢?成非现在还小,可是等他长大了,他会孝顺你的”
讲了这么多,相同当鸡同鸭讲,谢明非闭上了嘴巴。
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寒意彻骨,从心而发。这一刻,他真想破罐子破摔,与胡山梅同归于尽,可他又不甘心为了一个疯子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并非怕死,而是不想到了黄泉路上还和这个女人作伴。
他再一次做了懦夫,拔腿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