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色的长裙曳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明灯之下她似附着月华,一张柔白的雪颜粲然清丽,仿佛泛着淡淡的辉光。
施施是极美的,但这种美没有攻击性。
虽然浓艳秀丽却太过娇柔,像没有刺的花朵,任人采撷。
而此刻的她却像是由霜雪塑成的美人,冷得叫人惊心,她冷淡地看了明昭郡主一眼。
分明没有半分情绪,却叫人一下子就难堪起来。
坐在首席的明昭郡主脸色霎时苍白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施施,竟是率先问候道:“许久不见,谢姑娘。”
施施的面容平静,须臾才轻声说道:“我想,你父亲大抵不愿听见你这样讲。”
楚王贵为皇子,但也只是皇子。
他一意要和户部打好关系,好靠财权立足,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谢观昀这位顶级财臣交恶,没有明着去攀附谢氏已是君子之行。
施施不懂政事,也知道逢年过节最喜欢送她各式各样礼物的是谁。
楚王的礼品从不过分贵重,但绝对是最能投她所好的,暗里他也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来打通国公府的这些关系,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肯掠过。
她不想借着父亲的名头来在人前示威,可既然旁人都这样说了,那她为什么要忍着呢?
连一位郡主都能靠父亲作威作福,她作为当朝第一权臣的嫡长女,还谦和什么?
明昭郡主方才的神采尽数退去,她的手指颤抖,掌心尽是冷汗,脸庞燥热,似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般难堪。
她咬紧牙关,低下头道歉:“恳请姑娘海涵,是小女言辞不周。”
施施没再理会明昭郡主,径自离开了宴席。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石子落水尚会溅起涟漪,此刻她心中却莫名地很是平静。
真奇怪。她在心中暗想。
施施向那名年长的宫人示意,让她不必再跟着自己。
她孤身缓步走向湖畔的临水阁,内室中没有几人,只有几位内侍与宫女守在侧旁,都是熟悉的面孔,更有一人是伺候在张贤妃殿中的。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张贤妃便更加谨慎,连她可能到访的地方都煞费苦心地安排上自己的人。
施施要了半杯甜酒,一个人坐在窗边望向水中倒映的皓月。
那宫人妥帖地为她温酒,然后分成两盏,先令人试过后再递给她。
她倒没想太多,轻轻地接了过来。
施施捧着杯盏,小口小口地浅酌着。
片刻后莫名地倦意袭了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身子便软了下来。
她竭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能看清,只是隐约嗅到缕缕凛冽的暗香。
像云端的花朵,冷而姝丽,在悄悄地蛊惑着她不要再挣扎,就这样昏昏地睡过去。
施施醒来时头还有些痛,她的眼前天旋地转,扶着额头许久视野才渐渐地清楚起来。
身上并无不适,反倒有种睡足了的舒爽。
她缓缓地仰起头,抬眼便看见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李鄢神情平静,轻声道:“醒了?”
他那双浅色的眼眸沉静如水,像是浸着一泓月色,仿佛将她迷晕强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全然不是他。
施施的手指无意识地搭上腕间的玉珠,她的睫羽颤了颤:“殿下。”
她轻声说道:“您遣人传唤我一下就是,不必这样周折的。”
她悄悄地环视四周,心想这里应当是涵元殿,上次她被药物所迷乱心智时来到的正是此地。
一回想起那些混乱的往事,施施的脸色有些微异。
李鄢低声道:“不是不愿见孤吗?”
她心神微动,模糊地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自称。
在她跟前,他总是会敛去冷意,以至于她竟天真地敢将他视作是温和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