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该怎么问,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李鄢却垂下眼帘,浅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就好像在认真地注视她:“你希望如何?”
施施有些茫然,她指了指自己:“我希望如何?”
“你希望他被赞颂,还是希望他被打压?”李鄢的声音很轻,藏着少许的蛊惑,“如果这一切能够为你所决定的话。”
他说的是朱策,但施施却能感觉到他话里藏着的深意。
“被赞颂。”她垂着头说道,“他只是据实直书而已,将谋逆的罪名放在他身上太大了。”
李鄢握住她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说道:“囡囡说得是。”
“那别担心了。”他亲了亲施施的脸庞,“若不出意外的话,后日你就能见到他了。”
施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这不是很麻烦吗?”
李鄢漫不经心地说道:“不麻烦。”
此刻施施终于意识到父亲话里的意思,她所担忧的、所紧张的、所焦虑的,在李鄢的眼中都不过是很微小的事。
所谓天下大势,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同她在浴池里进行的海战是一样的。
皇帝、亲王、朝臣,于李鄢而言,不过是一种别样的小木船。
了解他越深,施施越能体会到李鄢身上的虚无感。
梦魇里的那个李鄢就像他这座王府一样,外人看来精致华美,可内里留白甚多,连房中的摆件都鲜少有。
美而空泛,没有爱也没有欲,唯有纯粹的恨在撑着。
恨意如同烈火般在他的心底燃烧着,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施施的心中倏然一阵悸动,她轻轻地抱住李鄢,柔声说道:“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还能一起去扶风玩吗?”
李鄢回抱住他,缓声说道:“当然是可以的。”
朱策被放出来了,施施去他府上拜见他,客人很多,她带着幕篱穿梭在人群中,见到他时心里的大石方才落下。
事情解决得轻松异常,事后他的声名还更盛许多。
朱策将藏在暗格中的信笺和笔记全都交给她,施施这才知道他一直都很小心,也不知她父亲是从何处得来的那几张札记。
“先生,您不害怕吗?”施施忍不住地问他。
朱策本就瘦削的脸庞更加清减,他歉然地说道:“我是不怕的,只是抱歉险些将你牵扯进来。”
施施的心底泛起涟漪,她想到谢贽,想到他不顾一切地在《天明集》中留下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