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没专门移步清徽殿,直接在紫极殿开始拟招。
废立的诏书都有固定的章程,但李鄢重谶纬,没令人提前准备。
朝臣中最善草诏的是崔相,侍卫将他从温柔乡里捞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谢观昀要公报私仇削他脑袋,受了极大的惊,进殿后方才弄清楚是拟招,旋即又恢复了气度。
他很善文辞,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地挥笔,不久便能成就一篇文章。
谢观昀冷笑一声:“在崔相眼中,在下就是冷血权佞。”
楚王就已经是极重情的人了,但相比雍王还是太过凉薄,李鄢的冷漠不是因为无情,而是那些让他有情的人都已亡故多年。
看走眼了。真的是看走眼了。
皇帝死死地凝视着正缓步走来的人群,李鄢怀里的姑娘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缓缓地将头转了过来。
是她,的确是她。
谢氏的掌上明珠,谢观昀的嫡长女谢清施。
那个生来就满身荣宠的姑娘,前代卫国公谢绍甚至为了合她的五行,让嫡长孙改字辈。
皇帝对上她的视线,施施的杏眸灵动,与她祖父的那双眼如出一辙,恍然间他仿佛又看见十余年前的那场满月宴,命运的车轮向他重重地碾压过来。
“别过来,你别过来!”皇帝厉声说道,“谢绍,我不欠你的!你要讨命去找萧家去!”
他一步步地往后退,似是看见鬼怪似的。
侍卫上前制住皇帝,然后不甚敬重地请他先坐在檀木椅上,与此同时,暗处的御医和文官也鱼贯而出。
紫极殿是宫中最大的宫室,单是屏风后就能藏许多人。
施施歪着头,迟疑地问道:“道长,他这是怎么了?”
虚玄道长颇有几分无奈,耐心地解释道:“陛下又犯了风疾。”
李鄢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有些事还不甚清楚,得让你父亲来问询。”
他带施施换了身衣服,然后往她怀里塞了两个手炉,见她手心还发冷,就干脆将她抱在了膝上。
她写文稿很快,却总喜欢咬着笔杆,斟酌词句的时候还喜欢晃荡小腿。
谢观昀来的时候,皇帝的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口中还在念叨着“谢绍”,施施的文稿也写完了,她边吃着果子,边和文官商讨具体的用词。
被关在觉山寺时睡得太足,她到现在还是精神很好。
“你怎么把施施带过来了?”谢观昀皱着眉头说道,“受伤了吗?”
施施从李鄢的腿上跳下来,紧忙说道:“没有没有。”
她伸出手,转了个圈,向谢观昀证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谢观昀蹙眉不言,在看清她指间的玉色扳指后,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