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温玉目光如炬,那一眼仿佛要看透黑三郎隐藏至深的心思一般,“若失败,后路可已找好?”
黑三郎嗤笑一声:“我不会败。”
“你太自傲。”温玉摇头道,“我不放心将他们交给你。”
黑三郎闻言笑意全无,他垂眸细瞧了指尖片刻,对于温玉的话既无赞同也无反对。
温玉抬手按住额角,原本淡然的脸上突然显现出几分痛楚之色来。但不过几息的功夫,他便又恢复如常地轻声道:“这客栈底下藏了东西,你可知是什么?”
黑三郎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飞掠而过的惊异却出卖了他。
“我知你不是烛龙。”温玉交叠双手,总是温润的面容也变得不苟言笑起来,“真正的烛龙就在这客栈底下。你骗得过其他人,却还是骗不过我。”
黑三郎眸光忽闪几下,时惊时喜,但不等温玉看透,满屋的灯笼便呼的一声全都熄灭了。
黑暗中似有若无的传来黑三郎的低笑声,温玉端坐在床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
短暂的黑暗散去之后,他终于可以看见桌前那道比黑暗更为深沉的身影。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烛龙在客栈底下的?”黑三郎喜怒难辨的声音既低沉又平静,仿佛他对面的人既非朋友也非敌人一般冷漠,“我倒是不知你何时也会窥探天机了。”
“这也算天机?”温玉轻笑出声,因黑三郎迟迟不曾点燃灯烛,是以他便披上了外衣,并亲自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床头那盏灯笼。
朦胧的灯光挥洒而出,他斜眼笑看着黑三郎,这才挑眉嗤笑道:“这等推算便可知晓的事情,怎么算得上天机。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唯有天机一词做不得准。你若信什么天机,也难怪你只有七成的把握了。”
“我自然不比阿兄神机妙算。”黑三郎破天荒的对着温玉低头道,“既然阿兄已知烛龙的所在,接下来又当如何行事?”
“……你唤我温玉即可。”温玉甚是不喜黑三郎如青衣一般唤自己,提醒过后,他偏头又看着黑三郎道,“论城府,你也不算逊色,只是我奇怪,有些时候你防备的又太早了些,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可是我多疑了?”
黑三郎起身绕着桌案走了一圈,随即回以一笑,但不等他开口回答,他的身形便如一道虚影,瞬间消失在温玉的眼前。
客栈大门关闭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子时到了。
未曾来得及听回答的温玉侧身躺了下去,他看着那桌案思忖许久,直到床头的灯笼油尽灯枯了,他这才露出个了然的微笑来。
“是了,这是防着我呢。”他在黑暗中舒展开四肢,久久才轻声自语道,“看来我所料不错了……”
“方舟——”
守门的方舟突然竖起耳朵,虽然轻微,但他分明听见了阿郎叫自己的声音。
“方舟——”
这回温玉的声音又清晰了许多。
过道尽头时隐时现的晃过几个影子,当方舟起身时,他们便仓皇散开了。
方舟抬头望着温玉所在的方向,果不其然的看见双子书童睡意朦胧的起身进屋了。
他有心回去,又怕自己一走开,便会有潜伏已久的小妖袭击青衣和小郎君。正为难,就见东桥疾步走了过来。
“首领,阿郎找你有急事。”东桥面有倦色,一看便是半途被唤醒的模样,但饶是如此,他也未曾表现出不悦来,只一味的忠诚道,“小娘子的门就由我看守吧,你快快去服侍阿郎。”
方舟也不多言,只重重的按了东桥的肩膀一下,然后便飞奔会温玉身边。
双子书童一个负责点灯,一个便悉心为温玉穿衣佩带。
披散着长发的温玉一手按着披在肩头的外衣,一手扶额吸气,一张脸更是白的几乎要挂霜了。
“你来了。”未曾回头,温玉就开口道,“上回我们去西山之时,西山可有什么地方灵气特别突出的?”
“并没有。”方舟下意识上前扶住温玉道,“为什么下床了?若是要出去办事,不若吩咐我去。”
“你虽然细致周全,但眼力还是不够。”温玉动了动胳膊,却是避开了方舟的搀扶。
书童们只听得半空中叮铛作响,便知阿郎又唤了自己的囚妖索出来。于是他们忙不迭退后几步,待到玄黑的囚妖索如游蛇缠绕在温玉四肢之上时,他们方才提了两个行囊站在他身后。
“这回须得我亲自去看看。”温玉微仰起头,一派温润的脸上隐约透出几分锐色来,“他说的天机,一旦错过今日,再要问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