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笑问道:“恩师多久都不曾犯恼了,怎么这一次竟这般动怒?”
林沉舟顿了顿,皱眉叹道:“或许之前因为听闻他种种不凡举止,故而对他暗怀期望,没想成想竟是这种人品,倒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岂不让人恼怒?”
小唐笑了两声,道:“照我看,反正他是逃不脱的,何不再缓一缓,细看看他意欲何为,再行动作?”
林沉舟思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好似真的有些急躁,那便如你所说,且再看看罢了。”
小唐见无人来到,又低声问道:“不过,要真的给他银子么?算来总也有两千两了。”他们两人微服出巡,虽然不缺银两,但一时也拿不出千两银子之巨来。
林沉舟一怔哼道:“之前在允州不是抄了几千两出来么?便先用着。横竖等他收了银子,治他的罪便是铁板钉钉,给了多少到时候我分文不差地叫他再吐出来,哼……偏偏这厮还说什么‘万万不能拖欠’,真是自寻死路。”小唐闻言,只得苦笑。
一刻钟的功夫应兰风便返回,两只眼睛撇着他们,不知又在寻思什么。
林沉舟怕事情有变,向着小唐使了个眼色,小唐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以做定金之用,请大人收着。”
应兰风一看,两只眼放出光来,急忙接了过去,双手捏的紧紧地,道:“两位竟如此爽快!我方才已命人去采摘枣子,下午便会送来,两位可先看看成色,委实是甘甜多汁……”
林沉舟素来城府深厚,此刻却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小唐虚与委蛇道:“我等自然是相信大人的,对了,方才大人说是急需银子用才出此下策,莫非是衙门中出了什么事?”
应兰风摆手道:“不曾不曾。”
小唐本是想看他是否有什么隐衷……见他一口否认,微微皱眉,正要再问,应兰风却又看向林沉舟,道:“林兄,说起来,我还有一事……”
林沉舟侧目看他:“何事?”
应兰风笑了两声,道:“我泰州除了枣子,更盛产柿子,不知先生有没有意思想要?”
林沉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连小唐也是目瞪口呆,独应兰风还满怀希冀笑容可掬地等候回答。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应兰风见两人不答,便自顾自地又道:“这柿子也是极好的,个儿大,又香又甜……”
林沉舟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头,道:“这一次大人又要多少银子呢?”
应兰风微微露出喜色,说道:“这个的数目不大,约略也有二三百担而已……”
林沉舟倒吸一口冷气,冷笑道:“果然数目不大。”
应兰风笑道:“先生果然有意?”
林沉舟双眸微寒,冷看应兰风:“应大人好算计,做泰州的知县委实是屈才了,如此善于经营,大可似我们一般行商,必然博得家财万贯……”
应兰风搓了搓双手,笑道:“过誉过誉,那这银子是否还要多些?”
林沉舟磨了磨牙,又向着小唐使了个眼色。
小唐无奈,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张银票,欲给不给,眼望着应兰风,说道:“应大人你可要想好了,休要只顾眼前,忘了退路……”这自然是小唐好心,旁敲侧击地提醒应兰风。
应兰风不明其意,林沉舟却心知肚明,便重重咳嗽了声,笑说:“小唐的意思是……这么大笔银子,大人留神一口吞不下……噎住了,那便不大好。”
应兰风这才笑了起来,拱手道:“两位大可放心,应某必然吞的顺顺利利,干干净净。”他说完之后,便匆匆道了失陪,忙不迭出门去了,看那姿势竟像是迫不及待拿着银子逃走似的。
也幸亏应兰风走得急,他前脚刚出门,后面小唐死死拉住林沉舟,低声道:“恩师忍耐!”几乎是与此同时,只听屋外应兰风高声叫道:“招财进宝!快来!快快!”一叠声地叫嚷,声音里喜气洋洋,情难自禁。
林沉舟对小唐道:“你可瞧清楚了,此人贪得无厌,厚颜无耻,再看他这些家奴,叫什么招财进宝,唯恐他人不知其贪婪成性,真真是妙极了!”
小唐也是无可奈何,之前本想深问应兰风是否另有缘故,只可惜没得机会。
林沉舟思忖片刻,不怒反笑,道:“实在有趣的紧,办过这么些贪官污吏,就没有似他这般急不可待想要撞到手心里来的,既然如此,便成全他!你速速去传人进衙门,我要即刻把这昏官拿下,定斩不饶!”
小唐见他怒意勃发,也不敢劝,只好行了个礼,领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