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怔怔道:“你……”忽然又想到方才两人在屋内的情形,顿时便也觉得脸上微红,就仍低下头去。
应玉见她如此情形,便懂了,竟抱得她紧了些,便在耳畔低低地说道:“好妹妹,等你成亲了,便知道了。”
怀真听了这话,脸上越发红了,猛地把应玉推开,恼道:“姐姐你……”
应玉心里欢喜,便也不理她愠怒,只管捂着嘴笑起来,道:“罢了,知道你怕羞,我不同你说了就是。”
怀真本来忧愁欲死,忽地见她竟是这般想开,竟全然的是一副快活之态,却反而也自忧闷中生出一丝无奈的笑来,道:“我……我真真儿是想不通……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说到最后,便叹了一声,停住不语罢了。
此刻,心底却是百感交集。
眼见便回到了应公府,怀真便又叮嘱道:“姐姐,这件事,你万别给人知道。还要再正经行事才好……不然,连表哥的声誉也是不好了。”
应玉点头道:“好妹妹,我听你的就是了。”直到此刻,应玉仍是一派喜欢,无惧无忧。
怀真看着她如此,便也一笑低头,两个人下车,便进了府内。
当晚上,李贤淑因问起怀真来,道:“怎么下午你跟玉儿一块儿回来了呢?”
怀真只掩饰说道:“半路上遇见的。”
李贤淑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正低头翻书,很是认真的模样,就并没再追问,只道:“是了,前儿在唐府,我见那唐夫人待你很好呢?”
怀真道:“太太一向是很疼我的。”
李贤淑便笑起来,道:“这位唐夫人倒是极好的,瞧着也是真心疼你。”
怀真瞥她一眼,因她不问应玉的事儿了,便暗中松了口气。
李贤淑又道:“如今想想,倘若那唐大人年纪再小个几岁……就像是你小表舅那个年纪,也是使得的呢,我就什么也足了。”
怀真啼笑皆非,道:“娘怎么又来胡说了?”
李贤淑眼中有些忧色地看她,便道:“你这丫头,平日我问你两句正经话,你只是不同我交底,你又怎知道爹娘担心什么?”
怀真见她这般说,不由地就问。
李贤淑道:“这两天你爹跟我在商议呢……你瞧,唐大人毕竟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他们家里肯定不愿意再耽搁,一定想着要早些成亲彪后压君王。而你,才及笄呢,我跟你爹原本想,你配了凌绝,好歹也要多留你两年,至少也要到个十七八岁才嫁……如今既然是唐大人,只怕……”
怀真听了这话,才又心跳起来,书也忘了翻,就看李贤淑,道:“只怕什么呢?”
李贤淑道:“只怕人家等不得,最迟也是明年罢了。”
怀真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明、明年?”
李贤淑扫她一眼,想到这样好的女儿,委实还没疼够,居然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要嫁到别人家里去了,心里万分不舍,便把手里的花样子扔了,走到怀真跟前儿,便搂住她道:“先前娘多问你两句……并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会吃亏……爹娘虽然没用,却到底是真心实意地想为了你好呢……你可明白?”
怀真听了这话,眼中就也见了泪,道:“娘……”
李贤淑摸摸她的头,道:“我跟你爹,也不是要故意为难那唐大人,只是……不管他是何等身份、如何了得的人,就算他是个皇子,在爹娘心里,也都比不上你矜贵……”
李贤淑说到这里,便低下头,在怀真发端亲了一下,道:“你爹因跟我说……你原来不喜欢凌绝,倒是喜欢唐大人的,倘若真的是你看中的人,那我们自然也没什么说的了,好孩子……只要你好,我跟你爹就都足了。”
怀真正泪眼汪汪地,李贤淑忽然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倘若那唐大人对你有半点儿不好,我跟你爹就算豁出命来,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怀真听了,忍不住又破涕为笑,便钻到李贤淑怀中,带泪笑道:“娘……”伸出双手,便抱住李贤淑的腰,撒起娇来。
次日,应兰风退朝回来,满面愁容,自回了东院。
因见怀真不在屋子里,便问起丫头,丫鬟们道:“姑娘去了花园里看花儿了。”
应兰风本想去找她,正看到李贤淑回来,当下拉住了,皱眉道:“唉,不好不好了。”
李贤淑竖起眼睛,叫道:“又是什么事儿?为何这些日子你每次回来都是这般模样,迟早晚给你吓死了!你可别说皇上又赐婚了呢!”
应兰风啼笑皆非,喝道:“少胡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先前不是说钦天监跟礼部商议择定日期么?如今已经有了!”
李贤淑忙屏住呼吸:“是几时呢?”
应兰风苦笑道:“说是有两个黄道吉日,一个是今年十一月,另一个,是明年六月。”
李贤淑昨晚上本正跟怀真说这话,如今听得果然如此,却顿时痛心疾首起来,道:“天杀的!怎么竟这么着急了呢?这会子已经快十月了,倘若是选在今年,那岂不是立刻就要操办起来?不成不成不成!”
李贤淑一叠声地嚷嚷,应兰风又哭又笑,道:“你且别着急,田监正因同我交情不错,便特跟我说了,我也是这般同他说的,今年是断断不成的,怀真才方及笄,哪里就这么着急起来?……然而就算推到明年去,也不过只是多几个月而已。”说到最后一句,便也有些哭丧着脸。
李贤淑看应兰风一眼,两夫妻都是一样的心意,李贤淑便道:“那你可跟他说了,让他在往后选一选?”
应兰风摇头,道:“我何尝没说?然而他说再往后连续三年,都有客星来犯之兆,都不如今年跟明年的日子好。”
李贤淑呆若木鸡,应兰风也低头耷脑,虽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在两个人看来,若怀真出嫁,自然不能在家里当掌上明珠这般自在了,以后若是再见面儿,得须到人家家里去……纵然她想回来,也不是隔三差五能走动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孩儿,千宠百爱,尚未疼够呢,就要双手捧着给人去……以后连见都非容易反派要刷好感度。
先前怀真没有着落时候,两个都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如今有了着落,却又双双如丧考妣,很不自在。
因此李贤淑跟应兰风格外苦闷,又怕在此唉声叹气,叫人看了不像话,两个人便进了屋内去罢了。
不提东院内那两人对坐叹息,话说,先前怀真正在花园内看各色菊花绽放,见那蕊寒香冷,遍绕篱边,开得悠闲自在,又闻得花香清冽,令人心神一振,正流连忘返之时,忽见有只蜜蜂卧在一朵白菊的花心之中,蠕蠕而动。
此刻已经九月末了,天气渐渐冷,院子内菊花虽好,却少见蜂蝶来飞,何况今日天儿越发阴冷,并无阳光,怀真见这蜜蜂行动迟缓,疑心它要冻死了,又见它虽然是将死,却仍是趴在这花心里不依不饶地扎挣着,怀真心中又是怜悯,又有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