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女孩儿,竟会拥有这御制之物,且还有胆量胸襟,拿出来义卖……倒果然是个不可貌相的了。
慕宁瑄眼睛看着,不由笑意更胜,正在此刻,身边儿忽地又多了一人。
慕宁瑄略抬眸,心中微惊,却见身边之人,着实金玉似的人物,更兼一身气质,凝重高贵,渊渟岳峙……他自然是认得的,当下拱手作揖:“唐尚书娱乐初唐。”
唐毅正凝眸望着那一支金钗,闻言才抬眸,波澜不惊地转头看来,见了慕宁瑄,便也微微一笑:“原来是慕掌柜,向来可好?”
任凭慕宁瑄见多识广,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也有震撼之意,亏得他经南走北,自有一番阅历经验,便也笑道:“甚好,多赖记挂。”
寒暄两句,唐毅又扫一眼那金钗,因道:“慕掌柜也对这钗子有兴趣?”
慕宁瑄便也看向钗子,思忖道:“倒是做的精致,只不过是御用之物,如何也好拿出来义卖?”
唐毅沉默了会儿,才说:“既然公然地捐了出来,自然也是皇上首肯的了,绝不会有事。”
慕宁瑄“哦”了声,还要再说,心中猛地想到:这应府,指的当然是应怀真,这应怀真……却岂不正是唐毅的发妻?算来两个人才和离不多久罢?
只因唐毅是这样位高权重内敛深沉的人物,应怀真又看来年纪甚小,因此虽然明知此事,却一时没把两人往一处想。
慕宁瑄当即缄口,唐毅却从那钗子上将目光移开,又看向别处,因对慕宁瑄道:“慕掌柜,失陪。”
慕宁瑄拱手道:“唐尚书请。”唐毅轻轻点头,自去了。
如此看了半天,有意的买主都记下了欲要之物,均都落座,彼此寒暄,互通有无。
忽然一声净钟响,那神乐署的鼓台之上,便走出一个人来,身量高挑,仪态高雅,通身是一股雅致俊逸,正是户部尚书郭建仪。
郭建仪到了台上,念了一段致词,便叫底下将方才展出的宝物们依样取上来,按照起价开始,底下若有中意的,便自举手要价就是了。
慕宁瑄亦坐在众人中间,并不做声,只看众人出手,先前那王羲之的一副字,四十五万的价儿给山西一名巨贾拍了去,又见一个福寿镯,以三万两的价儿也给拍了去……旁边户部礼部众人,一一记录在册。
头一日的义卖,才有一半儿的宝物有了买主,却已经筹得了二百多万两银子。
天还未黄昏,外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
应府之中,早也得了信儿,怀真听说,喜不自禁,这已经远胜她意料之中,全没想到当初只自己的一点想念,竟果然成了真,且做的如此之盛大隆重。
只因她看着郭建仪憔悴之色,又听应兰风说起外头的种种不宜,只是自恨她是个小女子罢了,力单势孤,哪里能帮得上什么……谁知道歪打正着的,竟果然做了一件正经能帮上忙的好事,因此整个人竟晕晕乎乎的,把那素日里的忧愁郁闷,都扫的精光了,晚上喜欢的一直过了子时才睡着。
忽地又想:“福寿镯都卖了三万两,姥姥知道了,还不知如何念佛的。只不知钗子到底会有几何呢……会不会有人来买?若是没有人买,岂不是有些出糗似的?”
原来因怀真起头要义卖,徐姥姥听闻,就把昔日怀真相送她的那福寿镯子也拿出来,道:“我们穷家出身,真没什么至宝之物,只这个……是昔日你得了的,你娘送给了我,我日夜不离身儿,如今你既然有这番心思,姥姥不管怎么样,也要为我的外孙女儿添点体面呢,这个就拿了出去罢!”
怀真跟李贤淑本不答应,毕竟是老人家心爱之物,然而徐姥姥一意如此,只说:“不许推让!也就当给我老人家积德了。”于是她们不敢违逆,才收了。
怀真思来想去,依稀听小瑾儿呢喃了几声,她忙起身看顾,见小孩咂了咂嘴,却又睡了过去恶魔娱乐编年史。
此刻夜深人静,怀真凝视着小瑾儿的脸,从他那俊逸的眉眼之中,蓦地竟看出唐毅的影子,因想起那一日,两个人看着小瑾儿,评论小瑾儿到底像谁多些……
他轻笑带着温柔的声音,依稀还在耳畔。
不期然间,毫无预兆,方才那股巨大的喜悦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破了似的,再也不复存在。
怀真死死抓紧了胸口衣襟,一时竟无法呼吸,半晌才又平静下来,然而双眼却已经湿润了,忙暗自深吸了几口气,喝令自己不许再想,才终于慢慢地又把那汹涌之情压下,如此……翻来覆去,将近天明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前往神乐署的人竟有增无减,只因昨儿买了的各位,便把宝物捧了回去,——有那些生性低调的,便珍敛秘藏起来。那些性情外露的,不免拿出来给众人观摩品评了一番,果然见是世间罕有的。
因此越发名声轰然了,因想着此事乃是难得一遇,除去稀世奇珍,且其中又有那御制之物……因此自然来的人越发多了。
众人落座之后,眼见又拍了一个青铜的四羊方鼎,一把逾百年的焦尾琴,一尊翡翠玉佛,吴道子的画作,平靖夫人曾用过的佩剑名剑龙渊……价格竟均都在三十万以上,自然更有一番轰动热闹。
正群情踊跃间,便有人捧了那枚宫阙美人金钗上来,起价却是八万两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