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端详他,距离那一场惊心波折毕竟已经月余,眼前的少年也不再似先前一般,通身那偏执激烈的锋芒消退许多。
且不再似昔日一般憔悴消瘦,眼神虽仍透着几许沉郁,然自来的风度清绝。
依旧是天生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若玉树临风前。
凌绝见唐毅默然,便又问道:“近来我看大人忙碌异常,不日似要离京?不知此番所去,要耽搁多久?”
唐毅道:“总要两三年时候。”
凌绝点了点头,忽地说道:“我看六部之中各有人手跟随大人听调,他们也都是要往海疆而去的?”
唐毅点头道:“多半都是,还有些在京内。”
凌绝忽道:“听闻众人都是精挑出来的好手?”
唐毅不知他因何竟同自己说起这些来,原本他还以为凌绝是来说私事的,闻言不由按捺诧异,只道:“有些是皇上钦点的,有的是我自己挑的。都还顶用。”
凌绝一笑,竟望着他道:“我虽自知材质平庸,然而也禁不住被大人忠君报国之心所感,因此也有意加入、从此在唐大人麾下听命,披肝沥胆,无有不从,只不知是否有这般荣幸?”
唐毅大为诧异,凝视着凌绝:“你可是当真的?”
凌绝本是个极聪慧通透之人,然而他一来是驸马的身份,二来“大病初愈”,何况凌景深爱逾性命,又怎舍得放他出去受苦?何况先前经历过那种种事情,如今他的用意,实在……
凌绝转开目光,看向别处,隔了会儿才道:“大人若是担心我哥哥那边儿,以及公主,还请放心,我既然跟大人开口了,便已经是无碍。何况是我自个儿的命,我自个儿的路,自然是我来选择。若是大人不嫌弃凌绝愚木笨拙,凌绝愿意鞍前马后听候差遣,务请大人不弃。”
凌绝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向着唐毅认认真真作了一揖。
唐毅心底震动,却静静地仍是端坐未动,见凌绝行礼完毕,才说道:“你……”本欲提起往事,才问一句,却又暂停。
此刻窗外落雨越发大了,嘈嘈杂杂,依稀又有行人踩水而过的声响,显得室内格外静寂。
凌绝见唐毅迟疑,仍是面色平静,道:“知道大人事务繁忙,不敢多扰,若大人决定了,叫人去翰林院或者府里说一声儿便是太清。”说完之后,便又行了礼。
凌绝才欲离开,唐毅终于道:“凌驸马。”
凌绝止步,唐毅望着他,道:“你可放下了?”
凌绝闻言方回眸,停了一停,才垂眸念道:“投簪易,息机难。鹿门归路不曾关。羡君早觉无生法,识破南柯一梦间。”他念罢之后,唇角一挑,径直离去。
唐毅走到窗户边上,垂眸往下看去
却见凌绝慢慢走出酒楼,守在门口的小厮忙撑起伞,凌绝徐步而行,正欲俯身进轿子,忽然若有所觉,便转身,抬起头来往这边儿看来。
两个人目光隔空相对,唐毅忽见伞下凌绝向着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