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还想着,回到京畿后怎么慢慢求得他的殿下的原谅……
明明以为自己还可以挽回,以为来日方长……
明明昨日,还梦到了一个美梦,在梦里,自己和殿下是多么圆满……
为什么这么快啊,梦就醒了……或许说,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痴人说梦吧。
穿过一片暗红的视线,黎观月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随即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一下、两下……宋栖疼得微微抽搐,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扣着地面,黎观月踩住他的小腿,面如寒霜地提剑狠狠刺入了他的筋脉间——
只一剑,寒芒一闪而过,便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宋栖,你害得我双腿俱断,礼尚往来,你的这双腿,本公主也拿去了。但是,这还不够。”
“你背叛我,只为了自己心里那点阴暗、见不得人的想法,就害得我那么屈辱,我很难过,也很伤心。”
听了她的话,宋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浑浊的眼珠内划过一丝痛苦,他竭力伸着手,想要去拉黎观月的衣裙,只是下一秒,他沾着血迹的手就被狠狠踢开。
黎观月平静冷淡的声音接着响起来:“解决难过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让我难过的人,宋栖,现在只有你死了,我才不至于觉得,上一世我们的‘君臣情谊’都是笑话。”
宋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的眼眸里倒映着黎观月的面孔,那张熟悉的脸上所充斥着的厌恶、恨意、鄙夷和杀意是那样明显,让他痛苦欲死。
可即使是那样,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冰冷的剑锋已经抵上了他的心口,此刻正微微旋转着向下钻去,衣衫已经刺破,胸口处传来刺痛,宋栖知道,黎观月是真的没再留情。
他看着她,口中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有他的歉疚、有他的悔恨、还有他的爱语、多年的倾慕……可是黎观月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嗤——”
很轻微的剑锋刺穿皮肉的声音响起,黎观月狠狠转动手腕,快狠准地将剑刃大半送入宋栖体内,她捅得很深,深到感觉剑尖都已经触地,深到宋栖体内温热流淌的血液仿佛都能透过薄薄的剑身传递到她手心里。
她站起身,将手中的长剑“叮当”一声扔在了地上,垂眼看向宋栖,汩汩的鲜血从他心口的那个大洞处流出,地上一片狼藉,蜿蜒的血迹甚至流到了她脚边。
宋栖此时还未完全断气,他歪着头,口里的血已经完全溢了出来,让他一句话都说不了,可即便这样,他也挣扎着艰难移动,双脚经脉被挑断,他只能用手撑着身体去够黎观月——
“别碰我。”
黎观月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他,道:“还有什么话,就到地府去说吧。”
宋栖伸手够了个空,痛苦地喘息一声,无力地又跌落在地上,这一下让他本就苟延残喘的身子直接又断绝了大半生机,他倒在地上,用力去分辨黎观月的脸,一行泪水慢慢从眼角流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地上。
他羞愧而悔恨,哪里还敢妄想对黎观月说什么话搏她心软呢?
他只是,只是想要最后说一句……
地上有血,别污了你的衣裙。
屋外的风突然变大了一些,席卷着远处悠悠的桂花香气,飘散到殿内,空落落的殿宇里,一片幽暗。
不论是前生或是今世,宋栖都死得很安静,像他两生的写照,小部分喧嚣,多半沉默,永远在暗处。
第66章正文完结
“阿姐……”
黎重岩呆在一旁,愣怔地看着黎观月手起剑落,顷刻间,殿宇内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儿,而宋栖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风卷起他的发丝覆在面上,衣袂飘动,人已经死了。
他愣愣地将视线从黎观月身上转移到地上的宋栖,看着大片弥漫的血迹,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黎观月,是他所从来没见过的,尽管能与前世的大黎共同分享记忆,可在他自己看来,始终还是不能将前世的种种真的当做自己的经历。
前世的黎重岩经历过国破家亡、金戈铁马,在权谋机锋里打过滚,在生死厮杀中搏过命,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也不会有半分讶异,可今生尚且年幼的“小黎重岩”,一直生活在阿姐的庇护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甫一看见黎观月在他面前亲手将长剑捅进宋栖腹内时,大片的鲜红血液就让他身心震动,惊惧间气血涌动,“大黎”竟然被硬生生挤出了意识,这具身体瞬间又由“小黎”所掌控。
一察觉到自己可以自由动作,“小黎”顿时激动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黎观月身前,想要揽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伸手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