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有没有空?”
“没空。”
“……”顾慨梅当做没有听见,“你知道吗?舅舅要来。他没有住的地方,妈妈说让你接他,顺便给他安排住所。”
顾慨棠皱着眉:“舅舅?哪个舅舅?”
“就是窦争啊,”顾慨梅说,“我都想起来了,你还没想起来吗?当初你们还在一起上过学。”
兄妹俩虽然是龙凤胎,但长相、性格都截然不同。顾慨棠是顾家长子,性格沉稳,长相与母亲年轻时非常相似。而妹妹顾慨梅活泼开朗,眉眼间有父亲的痕迹。
顾慨棠顿了顿,说:“想起来了。他要来,为什么让我接?”
“你学校离火车站近啊,”顾慨梅声音越来越小,很没气势地说,“而且明天我要和妈妈去香港旅游,爸爸又出差去了,家里不是只剩下你。”
“……”顾慨棠犹豫了一下,继续问,“窦争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住到他找好工作为止,”顾慨梅道,“听妈妈的意思,是想让你搬到明珠小区,那个,跟舅舅一起,代替咱们家尽地主之谊……反正你不是说你和宿舍的同学相处不好嘛,正好换个地方住……”
妹妹越说声音越低,顾慨棠头痛的掐掐眉间,忍无可忍地说:“窦争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我非要和他同居不可。相比起来,我还不如在学校住。……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觉得你做的合适吗?”
窦争是顾慨棠的舅舅,可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被顾慨棠姥姥收养的小孩。窦争少年时血气方刚,从小就是校园一霸,惹过不少事,还进过少管所。说起来,他和顾慨棠虽然当过同学,高三时还曾经日夜相处。但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慨梅讪讪地笑,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咳。家里人……
“让他一个人住明珠那边吧,我还在学校住。”
“不行,”顾慨梅急道,“他跟咱家也……不是那么亲,怎么让人放心?更何况也不住很长时间,他找到工作后就搬出去。舅舅说他想和你叙旧。”
“我和他没什么好叙旧的。”顾慨棠语气不自觉有些冷。
“你凶我也没有用,跟爸妈说去嘛……”
“好啊,那我挂了。”
“别!”顾慨梅停顿了一会儿,琢磨顾慨棠真实的情感,嘀嘀咕咕的说,“——你真的这么不愿意吗?那我一会儿让妈妈给你打电话……”
顾慨棠在家里积威甚重,因为有个没有主见的妹妹,再加上父母上了年纪,家里人都对大儿子顾慨棠格外依赖。平时在家大事父母说了不算,他说了算。幸而他对父母极为孝顺,如果是母亲强烈的愿望,顾慨棠一定会努力实现。
“……”顾慨棠打开空调,静坐了一会儿。
说起来,顾慨棠之所以这么不愿意,也是有原因的。
窦争不像是其他被收养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外人’,也许是青春期的叛逆,也许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总之那时的窦争抽烟、喝酒、打架、早恋……能被盖上‘坏孩子’戳的事情他都干过。
顾慨棠轻而易举的从脑海中翻出两人做同学那三年时有关窦争的画面。他记得那人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深深吸烟把烟圈吐到年级主任气的面红耳赤的脸上;还记得窦争把没熄灭的烟头弹到女生宽大的校服上,引来阵阵惊呼。
他对窦争的感觉说不上好,因为窦争给顾慨棠的感觉和窦争的名字一样,危险、而且攻击性太强,他是很排斥和窦争接触的。
就在顾慨棠一边听妹妹哀求一边思考时,一个寝室的硕士生杨秉治从外面晨跑回来。他很不满的从顾慨棠桌前拿起遥控器关上空调,说:“我看见楚薇在外面等你。你快一点,不要让她等太久。”
顾慨棠没有说话。七月的北京,热得让人难以忍受。准备洗漱前,他对妹妹说,“把时间和车次发给我,我明天过去。”
顾慨梅松了口气。她大哥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可实际上还是很好说话的啊!她对着坐在旁边的母亲比划了个‘OK’的手势,心想,希望窦争和大哥住在一起后本本分分,不要惹到顾慨棠。
硕士一年级课程不少,顾慨棠在读研前就做好没有假期的准备了。可连续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上课、做课题后,顾慨棠觉得自己之前还是把情况想的太好。
幸运的是,窦争的火车是下午六点钟到站,从顾慨棠学校到火车站只要半个小时。研究生五点钟下班,算算时间,顾慨棠可以不用请假。
北京火车站客流量很大,翻修之前设备老旧。顾慨棠五点三十几分到了这里,被人群挤得没有方向感。
今天很热,天空一点云都没有,顾慨棠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他扯了扯上衣,刚想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等着时,一瞥眼,好像看到了窦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