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爸爸是个安静地聆听者,既没有催促陆以圳,也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评判,他神态从容安宁,仿佛陆以圳遭遇的状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已经见惯不怪。
这样的态度让陆以圳感到舒服许多,他再往下说,也就没什么心里障碍了,“我之前离开央影,拍了一部电影,唔,那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角色最后死了,我离开剧组之后,总是梦到最后那个场景……他死的那个场景。”
陆以圳说着,眼底慢慢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他死的……很壮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理解他的,有时候又很恨,每次做这样的梦,我都特别想快点醒过来,而且……我现在总是会恍惚,我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死在我的梦里,还是死在我的身边,我有点……分不清。”
赵爸爸敏锐地意识到,描述到这个时候,陆以圳已经有些迷失了,他不像是在对医生陈述自己的病情,而是终于找到一个倾听者,他在发泄。他的语气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客观,掺杂了许多个人情绪在其中。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一旦过度沉溺在消极情绪里,病人很容易出现崩溃。
他选择了打断。
“小陆啊。”赵爸爸的笑容倒是没有改变,“我大概明白你的状况了,你这个样子,是心理情绪导致的失眠,说明你的身体可能没有太大问题,我建议你,不如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陆以圳怔了下,半天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他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赵爸爸的话,“专业的心理医生?”
赵爸爸点头,“你这个样子,很像是你拍摄剧情产生的一些影响,当然,我也建议你去做个核磁共振,拍片子检查一下颅内有没有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和心理医生沟通一下……我建议你找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家人陪你去,这样出现什么问题,也好有人配合你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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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圳觉得自己本来没什么心理问题,被赵爸爸这么一指点,反而有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或家人”。
回家以后,他对着手机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拨出那个号码。陆以圳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有和妈妈通一出电话了。
远在太平洋彼岸,离婚多年的妈妈终于重新找到了幸福。他既无心打扰,也不愿意让妈妈担心更多。
他是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女人,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远离父亲给她的那些阴影的新生活。
陆以圳迅速地删掉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重新翻起了电话薄。中学时代的同学大多早就去了天涯海角,他是读国际班的,考央影纯属头脑一热,那些正常人类,当然已经按部就班的出了国。至于大学同学……
他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个人,几乎是立刻,他就拨出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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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去拍谢森的戏?不是跟《金风玉露》的剧组吗?”
“……活该你抑郁,居然敢骗老子!”
“呵呵,别解释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虽然一路被白宸吐槽,但好哥们就是好哥们,到底还是他陪着陆以圳来找了心理医生。
而显然的,白宸没有把更多注意力关注在陆以圳对自己心理问题的描述上,也确实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这次真是找对人了。陆以圳看着白宸忙前忙后帮他确认预约,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排戏,他就觉得白宸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包容性总是很强,不管剧组里谁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愿意和他聊上几句。他不会评判,不会指责,像是一棵温柔的树,将所有人都保护在自己的树冠之下。
“27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