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就把你们给暴露了?”
刘凌有些担心地开口。
“大不了,我们全躲到飞霜殿去。”
张太妃笑了笑。
“皇帝都不敢进飞霜殿呢!”
“好了,这都是后话。”
薛太妃打断了张太妃奇思妙想。
“到避无可避的时候,肯定是命最重要,你如今大了,你父皇还在壮年,恐怕也装不了几年。”
“明日就要起围墙了,刘凌以后不能常常来,我心中好难过。”张太妃有些颓丧地说:“我还种了那么多药草,谁来给我提水呢?”
“原来是为了提水……”
刘凌露出伤心的表情。
“我还以为您是舍不得我。”
“好了,别说笑了,萧太妃不是已经答应练武的时候会派大司命的人去接你过墙吗?你们在这唱的哪一出啊!”
薛太妃拍了张太妃和刘凌的脑袋一人一记。
“好好跟着萧太妃学习,不仅仅是学武,她有很多东西能够教你……”
薛太妃认真地望着刘凌。
“若遇到危险,逃到飞霜殿去,也能保你一命。”
“是。”
刘凌知道薛太妃是为了他担忧,围墙一起,进出冷宫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他在宫里能商量的人只有孟太医和陆博士,孟太医碍于身份,不能常常来找他,陆博士虽然为他授课,但苦无实权,能做的也不多。
说到底,他比之前也还是好不了多少。
“好了,回去吧。”
薛太妃红了眼圈。
“没有被送给袁妖精当儿子,已经算是万幸了。”
刘凌心中难过,忍不住跪下来给几位太妃行了个礼,擦着眼眶跑了出去,又在静安宫里走了一天,挨个给那些曾经照料过他的太妃太嫔们行礼问好,倒惹了不少人的眼泪。
虽说只是起个围墙,可一旦有围墙,就有了守卫,确实不像现在这般可以乱跑。加之刘凌渐渐大了,静安宫里许多都是未曾有过人事的妇人,在这方面也格外注意,早没有以前那般捏捏抱抱。
一想到自己养大的包子就要出去闯荡了,眼泪又要流上一箩筐。
刘凌沿着宫道往飞霜殿而去,路过一处荒凉之地时突然见到青烟直冒,似是失火,顿时惊得拔腿就窜,想要看个究竟。
静安宫一旦失火,可没多少人能来救火!
好在只是一处竹舍外的药罐子烧干了,所以青烟直冒,刘凌赶紧飞起一脚把药罐踢翻,熄灭炉火,药渣顿时泼了满地,刘凌此时跟着张太妃学医已经有了不少成绩,粗粗一看,尽是些张太妃新得的补药,大半是从孟太医那得来。
怎么会药烧干了都没出来?
刘凌心中暗叫不好,一下子钻进屋里,直闻得屋内腥臊不已,床榻上卧着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犹如一具骷髅架子,让刘凌诧异不已。
他走到床前,壮着胆子伸出手拨过妇人的头发,发现这脸看起来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有了印象……
几年前,薛太妃带着他求人教导武艺时,也曾来过这个地方,当时薛太妃喊的是……
“马姑姑?”
刘凌记性很好,想起来后连忙摇了摇她的身子。
“马姑姑?”
当年他就觉得静安宫里的太妃太嫔们虽然年纪不小,但毕竟还算风韵犹存,但这个马姑姑却像是油尽灯枯的病弱之人,如今不过是几年的功夫,他甚至将她当成了老妪,可见已经凄惨到了何等境地。
明明自王宁能够偷偷摸摸送东西以后,冷宫里已经很少有饿肚子的人了……
刘凌不知道她是什么毛病,没敢搬动她,只是伸手把了把脉,这一探脉,刘凌吓得将手缩回,吃惊地长大了口。
这……这是人之将死的脉相啊!
“难怪门口药干了也没有人端下来,这位马姑姑大概是没有伺候的宫人。”
刘凌看了看脏污到看不清颜色的床榻,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展开,取出几枚银针来,对着马姑姑的神庭、印堂、人中等穴道刺去。
约莫片刻,马姑姑幽幽转醒,看着面前的人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怀柳君吗?”
刘凌还未回答,她立刻就纠正了自己的称呼。
“不,不是怀柳君,你比他矮……”
刘凌有些忧伤地看着马姑姑眼神一点点清醒,望着刘凌的眼神也一点点犀利和警觉起来。
“你是……那位三殿下?”
“是,马姑姑。”
“好孩子,我是恵帝的妃子,你不该喊我马姑姑,马姑姑是你喊做太妃的那些人喊的。”
马姑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弹了,了然地叹了口气。
“我这是,要死了吧?”
刘凌没有应声。
“我知道我快死啦,我早就等着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老天一直不收我……”马姑姑倒是满脸坦然:“帮我谢谢张茜,那些药得来肯定不容易,只是我这身子,仙丹妙药也不管用了。”
刘凌突然就想起那位疯疯癫癫救他而死的桑昭仪,低下头红了眼圈,鼻子也酸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