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姐姐,你刚刚怎么在飘!”
“一些方便导□□动的小把戏罢了。”姚霁不以为然地笑着,“你们要喜欢玩,御花园那边还有一个更大的湖,等下我给你们设置下,都去湖上走走。其实和湖底玻璃通道没什么区别。”
“好啊好啊,我们要玩。”
一群年轻人笑着点头。
我也想玩……
刘凌心中哀嚎。
“殿下,就是这里!”
蓬莱殿的宫人恐惧地指着地上一块地方。
“大皇子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地上全是……”
“咳咳!”
李明东使劲咳嗽了一声。
那宫人噤口不语,低下头去。
“殿下,请在这里躺下吧!”
“什么?”
刘凌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潮湿的地面。
“这里?”
旁边还有一大堆人看热闹呢!
“是,请躺在大殿下出事的地方,闭上眼,默念魂归来兮,与大殿下通灵。”到了此时,李明东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把招魂仪式完成,还是单纯享受摆布皇子的快感,只想着把所有繁琐的步骤都进行一遍。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看样子不是给袁贵妃招魂啊!”
斯文男皱了皱眉头。
“是给什么大殿下?”
“应当是为他哥哥刘恒招灵。”
姚霁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位肃王少年得疾,后来似乎成了个痴呆,一生全靠肃王妃照顾,从此淡出了朝野间的注意。”
刘凌的身子震了震,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殿下?”
“没事,有些冷,还忍得住……”
刘凌咬咬牙,为了继续听这些神仙的“预言”,闭上眼朝着蓬莱殿那宫人指定的地方躺了下去,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寒之气沿着脊椎往上窜。
不是什么鬼魂作祟,而是地上湿漉漉的,似乎是被泼过水,泥土湿润,如今贴着后背,更生寒意。
他打起精神,聚集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不敢有丝毫放松地听着瑶姬神女接下来的话。
“关于肃王痴傻这件事,史学家们也是各有议论。有人说他当时实力最小,又恰逢袁贵妃遇刺而亡,为了自保只能装疯卖傻,以躲过后来的夺嫡之变;有的人说他生□□洁,听闻要去肃州那种地方后就装病想躲过去,结果却被人当做真事,直接剔除了继承人的人选,真的疯了;还有人说成帝年间淑妃宫中那场巫蛊之乱,方淑妃诅咒的是蓬莱殿主,结果袁贵妃已经死了,就落在了当时住在蓬莱殿的肃王身上,是以中咒而痴傻……”
这下子,姚霁就很明白的将这一系列事件串联了起来:“这么说,这位未来的代昭帝现在在做的,就是为已经犯病的肃王招魂。”
“还有肃王这个王爷?我怎么只知道有个秦王?”几个爱好历史、来之前也做过功课的游客好奇的问。
“肃王很早就退出了夺嫡的舞台,所以不如秦王出名。秦王是代昭帝的二哥,哎,说起来,这三兄弟也是命运多舛……”
姚霁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殿下,该起来了。”
“哦……”
刘凌爬起身,背后一片湿润的泥土。
旁边那蓬莱殿的宫人喉头有些作呕,强忍着从怀中掏出帕子,小心地给刘凌擦去后背的泥土,颤抖着声音说道:“有,有些擦不掉,殿下晚上最好沐浴一番……”
“啊啊啊啊!他还要沐浴!姚霁姐姐,我能留下来看吗?”
马尾女尖叫出声!
看个鬼啊!
刘凌恼羞成怒地擦了把自己的脸。
这真是神仙不是妖精嘛!
还是神仙都是跟《凡人集仙录》里那些仙女一样豪爽的?!
刘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瑶姬,再看了看马尾女一身怪异的打扮。
算了,说不定神仙就是性格各异的,不是说西王母还是豹尾虎齿吗?没来个蛇身或是鹰爪的,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行,天一黑我们就要离开。”姚霁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对设备负担太大,留不了太多时间。”
“这样啊……”
马尾女撇了撇嘴。
“算了,反正只是个小正太,以后来看大只的洗澡……”
她一旁的男人狠狠戳了戳她的脑袋。
“痛痛痛痛……”
刘凌听到了关于兄长的部分,不着痕迹地继续撒着米、呼喊着“魂归来兮”,往蓬莱殿一步步而返。
李明东见刘凌浑身泥土,头发凌乱,上身也狼狈不堪,心中也有些后怕,路上再没出什么“步骤”,任由他快速地回蓬莱殿寝殿。
半路上,几个歇息的差不多的老人回归了“神仙”的队伍,看着刘凌被折腾的更惨了,不由得大发感慨,用了些诸如“封建余毒”、“荒诞滑稽”之类的评价,更是说的刘凌面红耳赤。
连神仙都说这法子荒诞,可见得是什么用都没有的。那他身边那神神叨叨的李明东,显然就是个神棍而已。
如此一来,刘凌对李明东的轻视之心更重了。
难怪太医们都是那样的表情。
“姚霁姐姐,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这里刚死过人啊……”
马尾女看着两边的白幡和白色灯笼,刚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很好看很浪漫,一知道这是做什么的,顿时毛骨悚然。
“而且这孩子还刚招过魂!”
“是啊,既然袁贵妃都死了,招魂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也看不到什么了。我对一个真死人和一个活死人不感兴趣。”
斯文男推了推做装饰的眼镜。
“是啊是啊……”
“我们去湖边踩一踩吧,趁天还没黑!”
姚霁心中其实是想跟着刘凌一起进去,看完正常招魂仪式的。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导游,而不是历史学者姚霁,当然是以投资者们的意见为上。
今天带来的投资人大多是新锐艺术家、对古风感兴趣的设计师,以及做古建筑修复和复原的老建筑学家,虽然没有之前那些财主们投资的资金多,但胜在和他们的业务息息相关,会持续地进行赞助以换取进入其中获得灵感的机会。
姚霁不能罔顾他们的想法,只满足自己的好奇。
这大概是她最烦恼的一个地方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你们去御花园吧……”
姚霁可惜地看了眼前方的刘凌。
这孩子每见一次,都长大不少呢。
下次再见,应该已经当上皇帝了吧?
她看着众人欢喜的眼神,伸出手来,碰了碰控制仪,计算了下时间。
“那接下来,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继续活动,大家跟我来,从这边走……”
刘凌已经见到蓬莱殿二门的飞檐了,却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回身一望,发现那些“神仙”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早之前刘凌就发现了,这些神仙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也不会碰触到什么东西,当他们不说话时,自然是无声无息。
他明明还想多听一点……
刘凌可惜地叹了口气。
“殿下,你在看什么?”
李明东关切地伸过头。
刘凌心中对此人实在是有股说不出的嫌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听到他的问话,刘凌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开口: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呃,什,什么?”
李明东打了个哆嗦,四处张望了一下。
“什么人都没有啊,殿下……”
“不,我听到声音了。有男有女,一大群人的声音。”刘凌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我还听到有人在笑。”
明明是下午的光景,看着刘凌脸上认真的神色,再听着他幽幽的语调,李明东身上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招魂起效了,召来的却不是刘恒的魂魄?
听说这蓬莱殿的袁贵妃手上不少人命,还有许多没出生的皇子皇女也是……
难不成……
“三殿下说笑……”
李明东干笑着,指了指门内。
“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们去把名帖烧了吧。”
“好。”
刘凌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才点了点头。
三皇子这样反常的态度,让李明东更是骇怕。
“我们走,我们,走……”
尽管李明东信誓旦旦可以召一召魂魄,然而就如刘凌在“神仙”们那里听到的一般,这一切并无什么作用。
皇帝原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可刘恒没有恢复如初,依旧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也只能失望而去。
刘凌召完魂,在孟太医的建议下于蓬莱殿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临时从东宫拿来的干净衣服,陪着“失去意识”的刘恒坐了一个下午。
因为有“神仙们”的推测,刘凌知道这位哥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以后似乎也不是过的很得意,而且他的“痴傻”,还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太过忧心而自己憋出来的“心病”。
所以刘凌临走前,抓着刘恒的手,絮絮叨叨地反复安慰着他。
“大哥,虽然说袁贵妃已经去了,但你至少还有父皇,有王位,以后还会有携手一生的妻子,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人,你得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想魏坤吧,你如果变成这样,他该有多自责呢?你刚刚郁结在心的时候,他就已经找我们借宫牌了,你出了事,父皇连夜将他召进宫来审了一夜,今早才回东宫,倒头就睡,你可见过他这么失态?”
“天上的静妃娘娘也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你从小勤勉读书,难道不是为了日后能成为对社稷、对江山有用之人吗?不要辜负了自己付出过的努力啊……”
“大哥,弟弟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刘凌见刘恒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也是一片唏嘘,只能趁着天色未黑,东宫没有落锁之前返回自己的住处。
出蓬莱殿时,是孟太医出门相送的。刘凌和孟太医小心地保持着一个不太熟络的交情应有的距离,小声地着聊着。
“那个李明东,什么情况?”
“殿下别理他,一个得意忘形的傻子。”
“我大哥他……”
“我看没有什么事,殿下也不必多操心。”
刘凌听到孟太医意有所指的话,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确实有心病……”
刘凌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自欺欺人,不愿意醒罢了。”
“现在可怎么办,我早上上朝,听父皇说三天内主持大婚,明天就要确定肃王妃的人选……”
“那就草率着办呗。”孟太医不以为然地说:“娶妻这种事,要看娶的人如何,说到底,办得好办的潦草,都是一样过。大被一盖,连脸都不必看。”
刘凌哑然,“孟太医还真是……咳咳……懂的很。”
“没娶过,不懂,看别人娶,大致就是这样。”
孟太医言简意赅。
刘凌面浅,被孟太医戏弄的落荒而逃。
孟太医看着刘凌离去的背影,双手负在背后,对着静安宫的方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世上的男人,在没有确定的目标之前,大多想要娶得都是如花美眷、无双的丽人,最好再有良好的出身,优雅的举止谈吐,可真栽进去了,才知道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她站在那里,就够了。
刘恒命是不好,可比起那么多命更不好的,他已经太过幸运。
第二日。
正因为刘凌一场闹剧般的“招魂”,宫中人人都知道了大皇子得了“失魂症”的事情,有些消息灵通的京中朝官,也就立刻知道了大皇子已经形同废人。
在这种情况下,吕寺卿和太常寺卿的家门简直要被各方给踏破,不是为了说亲,而是为了想办法把自家女儿的名字给抹下去。
偏偏这两位寺卿也是满头包,正因为这么多人都盯着,他们反而谁都不好删去,只能原原本本地递上去一本京中待嫁年纪的官宦人家名册。
至于什么画影图形、什么性格调查,都来不及了,全是扯淡。能够写的,无非就是家庭情况,年龄和经历而已。
这种挑选王妃的方法,和闭着眼睛瞎选也没什么区别了,也难怪人人都担心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活死人。
等到下了朝,刘未留下了两位寺卿并礼部的官员,确定王妃的人选。大概刘未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果挑个好人家的女儿,那肯定要生出许多怨恨来,所以最后他再三思虑过后,为刘恒选了已满十八的昌平伯府之女。
前任昌平伯徐子谦已经去世七八年了,昌平伯夫人江氏在昌平伯死后没多久也跟着病故,留下了长女并两个幼子。
昌平伯去世时,两个嫡子没有一个年满七岁,最后在吏部的商榷下,昌平伯的伯爵之位由昌平伯的胞弟徐子勋继承,儿女也判由新任昌平伯抚养长大,属于公中的资产由徐子勋继承,私产归两个嫡子,江氏的嫁妆由江氏的娘家取回保管,待长女成年出嫁之时送回,当做长女的嫁妆。
这位长女为了抚养两个弟弟,一直不肯许给人家,曾发誓两个弟弟不能自立之前,不会嫁人。徐子勋自己还有儿女,这位侄女不愿意嫁人,自己女儿的婚事也要被耽误,所以肃王选妃时,他就把这位侄女的名字报了上去。
算起来,这也是真真的嫡女,从小按照伯府的嫡长女养大,只是父母双亡,自己也落下个“命硬”的名声,就算不是她自己不嫁,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这样的女孩,就算点过来以后做了寡妇,也是没有什么人会有什么“不平”之气的。
更何况既然是“冲喜”,当然是命硬点好。
但是更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以刘恒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是不能自己拜堂行礼的,能不能洞房都难说。
刘未召来了太常寺卿和几位朝官,最后下了旨,迎亲并行礼等事宜,由刘恒的两位皇弟协助,刘祁负责去迎亲,还未成年的刘凌负责代替兄长行礼,送入洞房之后,两位皇子再代替兄长在外面招待宾客。
旨意传到东宫的时候,刘凌和刘祁都变成了苦瓜脸。
刘祁更是头疼,他自己还没纳妃,倒要先替哥哥去吃什么“杀威棒”,做什么“催妆诗”。
刘凌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半大的孩子,要替兄长为自己的嫂子全礼,根本就是一桩酷刑。
然而圣旨已下,不容置喙,也只能认命了。
与此同时……
泰山下,一匹骏马飞快地向着山下的王家商行奔去。
马上的骑士年约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眼神清明,穿着一身天师道的道袍,正是道门中人。
到了王家商行,年轻的道士径直寻上了商行的掌柜,从腰上解下黑布裹着的一把佩剑,露出珠光宝气的刀鞘来,拍在柜上。
“告诉你们家主子,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