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了。”
朱谦和王韬心中虽然可惜,但他们能和陆凡这么多年来一直互为知交,便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此时不但不恼怒,反倒生出一丝钦佩来。
“你话说的不错……”
朱谦摸了摸脸上的毫毛。
“但你说陛下在故意容忍方党……”
“难道陛下要对方党动手了?!”
“难道陛下要对方党动手了?”
工部尚书看着手中列出的单子,面色难看地问起身前的门下侍郎庄骏。
“突然要秘密准备这么多的攻城梯……”
京城中有许多守城器械,却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就算哪里需要攻城,这些器械也大多是在当地组装,断没有在京城中组装再运到各地的。
代国久不攻城陷地,宫中但凡有需要梯子等修葺宫殿的东西,大多是由宫中的将作监提供,不会走工部的路子。
而今天门下侍郎却突然带着皇帝密旨悄悄拜访了他家,要工部在限期内准备相应的攻城梯、撞木等器械……
由不得他多想!
“将作监里有不少细作,袁大人也应该知道上元节的事情……”庄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工部尚书,“本官听闻令堂也在这场祸事中受了伤,至今昏迷不醒……”
听到这件事,工部尚书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望着那张单子的眼神也并没有那么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了。
“方党图谋之大,已经到了让人忌惮的地步。更可怕的是,方孝庭年岁已大,是个根本不会顾虑将来局面的人,这几年他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行事也就越发百无禁忌,上元节之事,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庄骏和方孝庭斗了一辈子,可能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方顺德如今被罢官在家,他还在得意洋洋与陛下的退让,断不会想到陛下已经开始考虑剪除他的羽翼了,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方家的府宅哪怕加高加固,也用不上这么多攻城梯,何况方家的宅邸并非当年赐下的王公府邸,檑木这种撞城门的东西……”工部尚书苦笑,“这种扎眼的东西,怎么可能‘秘密’地制造!”
“如果南方告急,兵部下了折子要求工部准备攻城器械呢?”庄骏胸有成竹地问:“能不能在兵部所要数目之外再多做几部?”
“可以倒是可以,可一般南方的战事,攻城器械都是南方自行组装,由工部和兵部共同派工匠去当地……”
工部尚书表情更加为难,“兵部器械司居然没有这些器械了吗?”
“多年不打仗,有些都腐了……”
庄骏默了默,居然吐出一句话来。
“圣贤曰,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我以前不理解,到老了,反倒受教了……”
“如果兵部还有存余,只是不能用了,兵部倒是能对工部下一个请折,要求工部检查入库的器械,更换新的。”工部尚书摸了摸下巴,想出一个办法,“不过维护旧有的器械不比造新的更省事,花费也颇巨,需要从户部走……”
“这笔钱,由陛下的内库出。”
庄骏难得也有这样愉快的时候,笑的轻松极了:“陛下已经在着手选拔皇商之事了,这保金的银子如今可不交到户部,暂时挪用来修一修攻城器械还是够的。”
难怪陛下敢动手,现在财大气粗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可以商议下此事。除此之外,兵部也需要配合,这件事瞒不过器械司的耳目。”工部尚书有些担心,“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走漏了消息……”
“袁尚书放心,陛下正是担心这种事,已经派出了不少禁军乔装打扮,守卫在您宅邸的附近。您上朝下朝的途中,亦有专门的人保护……”
庄骏的话语中颇有一丝深意。
“保证您全家老小安全无虞!”
工部尚书听了庄骏的话,表情又青又红,像是开玩笑一般苦笑着开口:“庄大人真是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区区一工部尚书,怎能让陛下如此劳心?您放心,下官一定尽快安排好这件事,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庄骏了然地笑了笑,一拢身上的披风。
“袁尚书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本官也要回去了,陛下还在等消息。”
工部尚书不敢阻拦这位朝中仅剩的宰相,直将他送到了角门,小心翼翼地送上了马车,才倚在车窗边犹豫着开口:“庄相,如今京中这局面下官是越来越看不清了,到底陛下是……”
他伸出手,比了比二,又比了比三。
庄骏斜觑了袁尚书一眼,知道他心中实在没底,如今又被逼着投向了陛下这边,更是需要保证的时候。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在马车的车窗上轻敲了三下,转头吩咐车夫:
“走!”
“是!驾!”
刘凌从未觉得日子过的这么“充实”。
几乎是从上元节过后,兵部的事情开始一下子多了起来,几乎每天每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刘凌甚至恨不得向父皇上奏,干脆让自己宿在兵部算了,只是这念头很快就被打消,因为他心里明白,父皇是不会同意他住宿在兵部的。
因为兵部发现了地方上将领的贪腐和荒疏武备、操练的情况,军队的改革就迫在眉睫,按照雷尚书的话,除了当将领的还能维持个人样,什么都不成样子,恨不得从上到下一起撸了。
雷尚书现在恨不得天天打起来,军队最好的试炼石就是打仗,甭管能打不能打人数够不够,统统拉到阵上去,用铁一般的手段约束着,大浪淘沙之后,总能留下一些可用的。
不可用的都死了,再招新兵,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刘凌心中觉得这种说法有些问题,但看兵部似乎对此都深以为然,认为没打过仗的兵就不叫兵,也只能当做武将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没有和他们争执什么。
除此之外,刘凌还比较困扰一件事,便是从他回到兵部之后,来拜访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殿下,殿下,外面又有人找!”
戴良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了衙门中,上气不接下气。
“是太常寺卿大人!”
“太常寺卿?”刘凌困扰地皱了皱眉,“我和他只不过是宣政殿外见过几面的交情……”
“他说上元节那天你救下了他的侄子,所以亲自来道谢。”戴良也有些觉得匪夷所思,“您有印象吗?”
“上元节那天那么多人,谁能记得是谁?”刘凌不敢怠慢,叹了口气,在满屋子其他官员议论纷纷表情中站起了身,出门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