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太妃,卢婉宁是不能留在宫里了,其他女子最好也不能再留在宫里,在下倒是有法子摆平之后诸位大人们的怨声载道,只是我对后宫不熟,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后宫里起些‘动静’?”
陆凡含笑询问。
陆凡能出手帮她,已经超乎薛太妃意料之外,但她转念一想,几家入宫,这陆凡也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过以他的性格,少不了和以前一样,隐在幕后出谋划策、合纵连横,他走的是这样的路子,就不希望朝廷里出什么大乱。
薛太妃何等聪慧,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是抓住了什么,片刻之后恍然大悟,指着他怒骂道:
“你根本就不是劝我回宫的,你早知道我死活不会回宫,想搅得我肝火大起,把这场选妃搞黄了!”
陆凡拍了拍衣襟,无赖道:“哎呀,在下觉得已经和薛太妃您达成共识了,既然你我目的一致,又何必这么较真呢?”
薛太妃呼了一口气,忍住不悦说道:“我会给宫中的张太妃去信一封,告诉她如何去做,只有一点……”
她抬眼看他:“你我做此手脚,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陛下。我要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告知陛下,以免陛下生疑,你可同意?”
陆凡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也是我的弟子,权当又上了一课罢。”
他对着薛太妃躬了躬身子,行了一礼。
“劳烦太妃多多费心。”
陆凡从皇观离开后不久,张太妃和刘凌就各收到了一封来自薛太妃的信件。
昭庆宫里对薛太妃的来信很是在意,然而信中内容不知是什么,居然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宫外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汀芳殿和昭庆宫,对这封信自然猜测纷纷,有的说是薛太妃合意的妃嫔人选,有的说是给薛棣看中亲事请做媒的,却无一人能够猜对。
“我没想到,薛姐姐居然让我做这个……”
张太妃看了看信,口中叹息。
“这种东西……”
“相信我,薛芳让你做这个,必定是救人,不会是害人。”
赵清仪不以为然。
“做吧!”
几日之后,汀芳殿里的卢婉宁在花园里散步后偶感风寒,回到屋中后发起了高烧,并伴有热疹。
这热疹来势汹汹,一下子就传染了所有伺候卢婉宁的宫人,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即便当天宫中就将汀芳殿封了起来,并且隔离掉卢婉宁所住的偏殿,汀芳殿中还是有许多姑娘一起得了这个毛病。
所有具有传染性的病症都不能在宫中留下,即便是太后、皇后这样尊贵的人得了会传染的病,一样是移出宫去休养,为了防止天子之尊的刘凌和昭庆宫中的太妃们受到影响,太医局派了医官和马车将患病之人一车装上,送去了京郊的行宫养病。
卢婉宁得了恶疾,又使宫中恶疾传播,汀芳殿里即便没有得病的姑娘,但凡和卢婉宁结交过的,都不能在宫中再留。
卢婉宁交游广阔,又好施些小恩小惠,细细算下来,竟和几乎所有的女孩都有过接触,这一下子,无论是言官还是朝臣,纷纷都上书直谏,请求让所有女孩先回家“养病”,待他日恶疾没有复发,再行选妃之事。
这时代,一旦有什么瘟疫恶疾传染开来,往往让人惶惶不可天日,刘凌这第一次的选妃,竟然就在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中结束了。
这一次,可以晋妃的人选几乎全军覆没,反倒是选来充斥宫廷的女官、宫女之流并没闹出什么fēng • bō,倒有几个上好的可以做女官们副手的苗子。
宣政殿。
刘凌只身站在窗边,手中握着薛太妃的书信,默默地一言不发。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来第无数次读这封信了。以他过目不忘之才,原本只读一遍便可记得倒背如流,却依旧不停的反复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意思,都让刘凌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很多。
他有些感激薛太妃给了一次让他自己选择的机会,可心里却又明白陆凡所说的那些才是对的、是适合时宜的、是国家需要的,也是大臣们乐于见到的结果。
情感和理智在这几天内不停的拉扯着他,让这个刚刚经历过别离痛苦的少年又走入了成长的迷茫之中。
而对于姚霁来说,事情发展到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汀芳殿里居然起了恶性传染病?
所以刘凌第一次选妃根本就没有什么结果,后位空悬更是自然?
她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便直入宣政殿,准备问问刘凌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是刚刚踏入宣政殿,姚霁却突然有些发怔。
和煦的日光透过宽敞的窗子洒满书房,站在窗前的少年英俊而沉静。
微风逸起他的衣袂,使他有着乘风归去般的风姿,他的眼神毫无焦点地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样子,竟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姚霁被此情此景所惑,心头软成一片。
“你在想什么呢?”
她放柔了嗓音,低低地问道。
刘凌缓缓回过神来,看了身边的姚霁一眼,并没有太过意外。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位“仙子”走路悄无声息,来去更无痕迹。
“我在想……”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那信揉作一团,随手放入了案上设着的香炉里。
那信就算拿出来没被烧坏,也会熏的黑漆漆一片,再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了。
“我在想……”
他说。
“这世上会不会有什么人,只因为我是刘凌而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