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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多助?寡助?(2 / 2)

“臣有罪。”

东君表情严峻。

“臣,不,是臣等违背了当年的誓言,没有全了‘九歌’之义,臣等,都是背节之人。”

“柳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中君何新大惊失色地抓住他的胳膊。

“我并没有老糊涂。”东君柳浩初看了眼云中君,继续说道:“平帝在时,我等虽知陛下言行有失,可既没有劝谏,亦没有阻止,只是将希望放在言官大臣之身,此乃不忠。”

他们最早便察觉了到了陛下奇怪的癖好,可没有人愿意告诫。九歌不问内事,可他们却忘了,君王的内事已经不算是家务事了。

“当陛下需要我等时,我等不是不在陛下身边,便有了归去之意,此乃不信、不义。”

也许是他们先对陛下感到了失望,而后陛下察觉到了这种失望,才会觉得全天下人都不能理解他,行为越发疯狂失当。

“而后陛下驾崩,留下幼主无人可依,我等不思辅佐,却浑噩各处,此乃不仁……”

他们曾有一次机会,能让幼主得到自立的力量,可以不必顾及权臣奸人的挟制,如果那时又有名臣良相细细辅佐培养,方党之流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为祸天下,也许成帝也不会如此早逝。

“平帝陛下其实从未背弃过臣等,而臣等却抛弃了职责、抛弃了陛下、抛弃了九歌应当肩负的责任,臣等……是有罪之人。”

东君屈膝跪拜,泪光闪烁。

他们一开始,都是好的。

每一位陛下登基之时,都如面前的少帝一般,想要将国家治理的富足和平,可人并非圣贤,有私心、有恐惧、有疑惑、有愤怒,在治国的过程中,王道实在太过孤独,总会有行偏走差之时。

“九歌”创立之初,皇帝并非他们的统治者,而是“东皇太一”,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高祖和其他九歌们想要告诉后人的,并非一种统治和被统治的关系,而应该是一种更类似于同袍的情谊。

皇帝特殊的,只是他的身份,他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很多便利,而在情感上,他们应当是互相扶持的。

那位高祖陛下,必定是触摸到了帝王的孤独,担忧自己的后代会因这种孤独而失去本心,才想借由“九歌”的相伴和支持让他们记住他们是为什么存在的。

是仗义执言,是生死不离,是义不容辞,更是互相尊重。

但是他们忘了,所有人都忘了。

他们在察觉到平帝不对的时候,便应该想到做些什么,而不是自我麻痹着“吾等为臣,死忠而已”,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作为,而后即便是一点点对效忠的“太一”产生了失望,也怪不得别人。

在他们的轻忽和侥幸中,在他们的逃避和权衡中,在那些他们渐渐为“君权”害怕的日子里,偏倚的路便再也走不回最初了。

可至少,现在还来得及。

“臣等有罪,臣不知其他九歌如何,臣虽老朽,却愿用余生之年为犯下的错误赎罪。”

东君跪坐肃容道:“老臣身为东君,原是替君王巡视大地的太阳,是举长矢兮射天狼的王之利箭,太一若有请求,老臣莫不敢从。”

“东君……”

刘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愕然。

可愕然之后,他的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烧,烧的他心中滚烫。治国虽苦,可总有这样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让他不敢忘却自己的初心,让他一路咬牙走了过来,没有因厌倦而逃避,一日一日沦为昏君暴君。

他称呼他为“太一”。

刘凌的心像是在欢唱着。

他称呼他为“太一”。

“东君称呼朕为‘太一’,是承认了朕有与九歌同行的资格了吗?”

刘凌受到一种无可言喻的震动。“不,太一同为‘九歌’,若你等视我为太一,我对你等,不该称‘朕’,而是称‘我’。”

东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懂!

他竟能自己明白“九歌”的意思!

“我第一次听说高祖创立《九歌》时,那些奇人异士是抱着希望和这国家最有能力的人一起,让代国越来越好的信念,才放弃自由进入宫中的。一个人的自由有多宝贵?而有才能的人向来是桀骜不驯的……”

“正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世道还有不满之处,想要它变得更好,才会连自由都放弃了。”

刘凌弯下腰去,抓住了东君枯皱冰冷的手,微微用力,使他缓缓站起。

“你不该叩拜我,而此时纠结谁有罪,谁错了,已经毫无意义,我们该记得的,是如何让代国越来越好才是。”

“九歌能放弃自由,太一又为何不能放下自己的身份,和九歌平等共处?我想,这大概就是高祖为何自为‘太一’的原因吧。”

刘凌看了看身体在不停颤抖的云中君,阴影中隐藏着自己的大司命,以及乔装成女官和宫人静静站在殿中各处的少司命们,朗声说道:

“不是你等受我驱使,而是我恳求你们,为了代国,为了代国的百姓,请助太一一臂之力!”

“若有请求,莫敢不从!”

云中君揉了揉眼睛,又哭又笑道:“只要您不嫌我廉颇老矣。”

“若有请求,莫敢不从!”

云旗尖细的声音从阴影中细细传出。

“我等原是阉人,能为国效力,虽不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可也无愧于先人,无愧于曾有的男儿之身。”

“若有请求,莫敢不从。”

素华女性特有的柔和声音轻轻传来:“女子向来被世人轻贱,我相信高祖陛下一定是个温柔可敬的人,才会让女子们也能施展奇才,得到自保之力。身为‘九歌’,身为专司保护孩子和女人的少司命,我等心中从来不悔。”

“为何……”年老的东君还处在触动之中,他的眼睛里慢慢沁出一眶眼泪,眶满之后,那眼泪便沿着他枯皱的面颊流了下来。

“为何您会明白……”

这根本没有说完全的句子,刘凌却奇异的懂了。

“那,约莫是因为……”

他笑了笑,又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爽朗和率直。

高祖的血脉,一直在他们的身体中流淌。

既有雄心壮志,又害怕失道寡助,这就是高祖的血脉。

他怎么会不懂呢?

父皇曾追寻了一辈子的答案啊。

“我姓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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