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戚的情绪,在整座监狱中蔓延着。
从孙道被捕,进入牢房算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如今已经是第二年的末尾,被长期关押在监狱中,虽然没有人敢虐待他,饮食起居也都是如常,甚至时常还有学生、慕名者过来朝圣一样的看望他,给予照料,可长期不见阳光,对他如今的肉身年龄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不光是面色苍白了许多,神色也憔悴了很多,甚至连双眼周围,能看到明显的昏暗皮肤。
在他被关押的这两年,世界局势风云变幻,战场上的均势,因为萨斯人一连串的偷袭产生了倾斜,沿海联邦联军不断败退。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孙道提醒过执政官们守住泉水关,但因为某些人的言论和分析,联军始终没有派出足够的人手过去镇守,终于导致了苦果,就在几天之前,泉水关失陷的消息传来,随后就有一队萨斯骑兵入境,四处劫掠的传闻。
“早知今日,那些执政官们,为什么不听从老师的告诫,非要听从那个小人的建议,那个人早就被萨斯人收买了!”
悲戚之中,一个人突然高声斥责起来,直指执政官们,这样的事就算在以开明著称的萨博城也是非常危险的,尤其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及时城邦对民间言论的控制不够强力,可在监狱中公开这么呵斥,一旦传出去就是祸端。
可这个人却丝毫不怕,不光他不怕,其他人也不觉得有问题,这一方面是由于孙道这个大贤者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这个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他也是孙道“亚德。拉图”的学生,名为“德赛安里德”,是正正经经的执政官家族出身,而且现任的大执政官和他也有血源关系,不要说公开抨击执政官,就算是当面喝骂,只要家族未倒,问题都不是多大,当然应该有的惩罚是免不了的。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身在监狱中的人,几乎个个都在低声咒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孙道却一副坦然的表情,“我走之后,你们要继续传播炼金术的学说,不过如果有机会终结战乱的话,也该在这方面努力,不要迁怒于任何人,以防动摇自己的基础。”
此时,在他的身边聚集了一名名面貌各异的男子,在听到孙道的这番话,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悲伤的表情浮现出来。
这些人都是孙道在真理学院中的学生,但里面有一人比较特殊,是他当初的同窗泰克西美尼,这位同样的执政官后裔,现在也学习了他的炼金理论,算是半个学生。
除了学生之外,那个与孙道同处一个牢房的巴门培多则安静的站在一角,并不与其他学生交流,只是仔细的听着孙道的吩咐,生恐遗漏了一个字,他的眼中除了悲戚,更多的是一股虔诚之色。
“不会的!”又是一名学生突然提高音量,“老师您成功预言了异族人攻破泉水关的事,更提前给了提醒,这足以让您从这里出去,他们不敢真的将您处死的,这是倒行逆施,从萨博城到马斯夫王国,没有人会同意!”
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和其他人比起来,材质略有不如,实际上是外邦人出身,算是一名自由民,但成为孙道的学生后,也摆脱了原本的境遇,成为了萨博城的公民,所以对孙道充满了感激之情,格外尊重,这时候一开口,情绪有失控的迹象。
“弟欧尔波,冷静一点,以你的智慧不难理解现在的情况,”孙道看向这个学生,露出一抹笑容,“如果泉水关没有被攻破,那么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现在既然被攻破了,那么他们就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替罪羊!”
“可是,没有人会允许他们这么做!萨博城是一个集合众人意志的地方,只要人们不同意……”叫做弟欧尔波的学生,依旧不愿意承认这些。
“想一想,他们其实不需要民众们的认可,因为他们站在那里,就已经得到了认可。”孙道摇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并不感到畏惧,因为这不会是终结,这只是一个开始。”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感到眼睛里有些湿润,正好在这个时候,监狱中多了一队人,他们穿着独属于执政宫的卫士服,缓步走来,神色凝重,为首的一人,手里端着一壶酒。
“恶魔!你们想要做什么!”
一见卫队,孙道的一个个学生,就都咆哮起来,有些人甚至怒极攻心,要直接动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不是孙道挥手阻止,恐怕已经是打成一团了。
“诸位智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为首的卫队队长一脸苦笑,在充满敌意目光的注视中,来到孙道跟前,先把手里的那一壶酒放下,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纸,张嘴要念,但注意到周围的一个个目光,叹了口气,把这张纸交了过去。
按照规定,即便是公民要叛国,也是要处死的,但不会上绞刑架,而是一杯毒酒了事,而在行刑之前,是要宣读具体的罪名的,可这位卫队队长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注意到现在的情况不妙,眼前的这些个人,就像是一堆炸药,只要一个不好,立刻爆炸,这些人中来历各异,有执政官后裔,也有行业精英,甚至还有军方的骨干,一旦得罪,这位队长不要说自己,身后家族都不可能善终,想到这里,他理智的没有宣读罪名。
其实,这些罪名,孙道也能猜得出来。
“泉水关失守,本来就是祸事,偏偏我事先提醒过,他们这些当政的人,这下子是被逼到了墙角,可为了战争和政权,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所以这个错,只能是我了,是我里通异族,卖出了泉水关的消息,否则我怎么会提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