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妮尔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仙妮尔终于下定了决心。经过整整一夜的仔细观察,仙妮尔发现那些恐怖的小东西们再没有出现过,而且周围始终都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其化生物活动的迹象。森林里怎么可能缺乏生命的存在呢?仙妮尔认为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从表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的,这座森林实在太诡异。至少仙妮尔就从未见过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的大树,那么这里的生物稀少一些也不是不可能。另一个原因应该就和那些小东西有关了,连藏在地下的怪物它们都要费劲心机的引出来然后吃掉,那些地面上活动的生物想来也很鸡逃脱它们的魔爪。
如果是第二个原因的话,那么这里没有食物,那些小东西应该不会继续逗留下去了,就好像现实世界里的蝗虫,吃掉一片庄稼之后总是会遮天蔽日的飞向下一片农田。
踏着清晨的露水,仙妮尔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穿行,脚步已经放到根轻,生怕惊醒了那只蛰伏的怪兽。然而一路走来却连一只动物的影子都没看到,有的只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白骨残骸。仙妮尔心口愈发惊惧,看样子那些小东西已经把附近的动物吃了个一干二净,幸好自己醒来的时候没有四处乱走,否则这里也许就会多了一具无名尸骨。
不知道走了多久,仙妮尔已经从最初见到遍地白骨时的惊惧,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也习惯了四周那种令人心底发憷的死一般的寂静,耳中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仙妮尔竟然有了一丝错觉。仿佛自己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至于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仙妮尔不愿去想,只是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中走着,没有目的,没有终点。
危险,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
就在仙妮尔经过一株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的大树时,树上的一根树干突然活了过来,嗖的一声射向仙妮尔。
猝不及防之下,仙妮尔只来得及抬起手中的弓挡了一下,同时身形向一旁闪去。那东西正好撞在弓弦上面疼得嘶叫了一声,又缩回到了树上。
仙妮尔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条蛇样的生物,豆粒大小瞳孔闪烁着瘆人绿芒,躯体的颜色和树干混为了一体,乍一看上去,就好象是树干上长出了两颗眼睛。
尽管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毒,但仙妮尔也绝不想被咬上一口,一边向后疾退拉开距离,一边弯弓搭弦,一箭射向了两颗绿芒中间的位置。
这样近的距离内,那蛇似的怪物连反就都来不及便被一箭钉在了树上。
怪物死了,仙妮尔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种蛇能躲得过那些小东西的魔爪,证明它们很难被发现。事实上如果没有那两点绿芒指引,仙妮尔都分不清哪里是树干,哪里才是蛇。
仙妮尔看着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大树,头疼无比。每一棵树上都可能有这种蛇的存在,这些隐蔽的敌人要比看得到的猛兽可怕得多,单是那种心理上的压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够随得了的。
虽然仙妮尔也经历过无数惨烈的搏杀,但面对着这种无迹可寻的攻击方式,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路走,一路杀,仙妮尔至少干掉了几十只怪蛇,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口,不过幸好这种蛇没有毒。在同龄人里,仙妮尔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至少她参加的大型战斗场面要比别人多很多,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令她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致命的偷袭,用最小的代价击杀对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丛林中,仙妮尔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清理出一个安全的地方,用来过夜。但仙妮尔没有那么做,她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部机器,不停地前进,不断地被偷袭、闪避,然后反击,甚至有的时候仙妮尔连躲都懒得躲,不过是身上多添一道伤口而已,她根本就不在乎。
仙妮尔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即将来袭的危险上面,韩进、大长老乃至于死去的塞斯,似乎都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这正是仙妮尔想要的,全身心的融入战斗之中,忘记那些令她揪心的一切。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但仙妮尔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脑海中近乎一片空白,以至于仙妮尔都没注意到,攻击她的怪蛇越来越少。
动物也是有一定智慧的,仙妮尔这路上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条怪蛇,浑身上下都是斑斑血迹,有她自己的,但更多的都是那些怪蛇的。现在,那些怪蛇见到了仙妮尔连躲都来不及,除了几条胆子大不怕死的,其它的都是远远地看到仙妮尔过来,就急忙连蹿带跳地逃离到距离更远一些的树上。
单看仙妮尔的那种狠劲,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产生一种错觉,仙妮尔到这里来就是想把这些怪蛇赶尽杀绝。
终于,仙妮尔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她累了。进入到那种忘我的境界中,她根本就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前进、杀戮这两个动作,她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一座小湖出现在了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
明净澄亮的湖水宛如镶嵌在森林中的一轮明月,不止照亮了仙妮尔的脸颊,同时也抚平了她心中那股难言的愤懑。
精灵是最热爱自然的种族,环境的优美与否虽然不能影响到她们的战斗力,但一定会影响到她们的心情。仙妮尔之所以一路杀过来,双手沾满了血腥,与四周的那片光秃秃的森林不无关系。要知道精灵即使在战斗中也是非常优雅的,不要说仙妮尔这样的女性精灵,就算是男性精灵也很少这样肆意无忌惮地杀戳,置浑身上下的血迹于不顾。
当看到这座清澈的小湖时,仙妮尔心中的暴戾刹那间烟消云散,伴随而来的是浓浓的疲倦。就算是让韩进从清晨一直杀到黄昏,估计元能也早就枯竭了,仙妮尔完全是凭着胸中一口怨气坚持到了现在。
仙妮尔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躺在草地上,嗅着略带些湿气的泥土芬芳,心头前所未有的宁静,很想就这么睡过去。然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疼痛却又在不断地袭来,让她无法入睡。
仙妮尔懊恼地甩甩头,试图驱走那些疼痛,结果无济无事。头脑愈清醒,疼痛便愈强烈,而且她仓皇之中躲入神庙,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没有药剂,没有食物,没有饮用水,身上沾染的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更是让她感到极不舒服,无奈之下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了起来,向湖中走去。
这是个没人的世界,仙妮尔也不怕会被谁偷看,放心地慢慢解开身上的衣裳,洁白似玉的身躯便沐浴在了如水的月光下。
清澈透明的湖水洒在身上,那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和伤口处刺骨的疼痛同时袭来,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湖水如冰、刺痛如火,冰火交缠之下仙妮尔隐隐的有了几分惬意甚至刻间的把湖水专门往伤口处洒去。
过了一会仙妮尔突然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身上已经被湖水冲洗得泛白的伤口。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变得如此坚硬了呢?记得小时候,哪怕是划破了一个小伤口,也会大哭不止吧。
这样也不错,仙妮尔在心里想着,自己连死都不怕了,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让自己恐惧呢?仙妮尔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感到痛心?拉斐尔?他应该会很伤心的吧?想起拉斐尔那促狭的笑容,仙妮尔心中就是一暖。
仰躺在湖水中,任由轻柔的水流托着自己的身体在湖面上荡漾,此刻的仙妮尔脑中异常的清醒。大长老讨厌拉斐尔吗?不,他们根本就没有碰过面,如果拉斐尔是那个拥有神之身裔的人,相信大长老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拉斐尔请到野柳城来。
仙妮尔能理解大长老的心情。精灵族千年流传的神话即将变为现实,在这个紧要关头,谁敢阻止,谁就是整个精灵族的敌人!
她和普鲁登斯成亲这件事,恐怕不是大长老一个人的期望,而是所有精灵族人的希望。
可是,仙妮尔委屈的是,为什么没有人来问问自己呢?难道只有和那个普鲁登斯成亲才能换来精灵族的崛起吗?那些人为什么看不到拉斐尔的潜力和站在拉斐尔身边的那些人?仙妮尔坚信,只要给拉斐尔足够的时间,那么他一定会成为这个大陆上的传奇。还有人比拉斐尔更优秀吗?短短几年的时间便从落魄的小贵族成为独霸一方的强者,这种奇迹般的崛起以后也许会有,但纵观大陆历史上,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拉斐尔一个人做到而已。
我该怎么做?仙妮尔默默地问着自己,亲人、爱人,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