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笑意似睇非睇、含情若有若无。那一眼里的危险甚至未加掩饰,赤./裸裸地展示出最直白的考量和征服之意。
没有第三个选择,只有征服,或者被征服。
配合上她现在踩在明秋惊膝盖上的动作,简直十足十地盛气凌人。
可被她踩着的人,十有八./九愿意由得她这么欺负,甚至还巴不得她欺负得再过分一点。
“……”
明秋惊缓缓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要命。
——是真要命。
倘若是身经百战的美人蝎亲自来此,别说踩着明秋惊的膝盖,就是掐着他的脖子,明秋惊都未必有什么反应。
可最要命的,就是明秋惊心里无比清楚,凌一弦只是在照葫芦画瓢,甚至还画的不伦不类。
明秋惊亲自观看了她的全部学习过程——
凌一弦眼中的野性是被压制的战意、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得胜后的炫耀、至于考量和征服的意味,没准是在估计要怎么把异兽尸体大卸八块,运出去卖钱。
太糟糕了,凌一弦心里多么清透、多么干净。
所以别人若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诱惑力,无非是自己心怀邪念而已。
明秋惊早就知道,凌一弦是一只从山野中窜出,生机勃勃的的小野兽。
她试探性地对着山外的世界伸出爪子,就像是幼崽学习捕食技能一样,海绵般吸纳着所有能学到的东西。
其他人看到凌一弦的价值,兴高采烈得如同发现了钻石矿。
推销她的人,为钻石附加上种种人为解读的意义、对她进行重重华丽的包装、再用尽手段挖掘出她的商机。
可懂钻石的人知道,她无关爱情,也无关纯洁,只是一颗在高压高温之下经过磨砺,被煅炼而成的晶体——剔透,并且坚硬无匹。
此刻,两人之间暗香浮动、凌一弦放下来的头发甚至搔痒了明秋惊的脸颊。
而她专注的眼神,此刻独属于明秋惊一个人。
明秋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一时之间,竟然微微地失神。
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装扮精美的钻石礼盒。
可是,可是。
明秋惊幽幽想道:我喜欢的不是精美绝伦的包装,也不是它被人为赋予的美好含义。
他就只是……喜欢那颗钻石本身而已。
“系统。”凌一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脑海里呼叫了自己的伙伴,“不是吧,他耳朵红了!”
“……”
系统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以至于它找不出可以相对应的电子音。
“宿主,下次再遇到这种私事就不用跟我汇报啦。”
“嗯?”凌一弦振振有词,“没事,大家都看着呢,算不上私事。”
系统:“……”
实不相瞒,它有点同情明秋惊了。
系统不知道,按照人类的习俗,这时候它应该说什么才比较得体。
不过,还不等系统说点什么解围,凌一弦就已经先一步伸出了自己罪恶的爪子。
其实一开始,骤然用这种姿态靠近明秋惊,凌一弦自己也有点不适应。
不过,就像“尴尬守恒定律”所描述的那样:两人之间的尴尬值为定值时,一人的尴尬度上升,则另一人的尴尬度减小。
瞧着明秋惊闭上眼睛,甚至动作里有几分想转过去的意思,凌一弦一下子就来劲儿了。
凌一弦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哦,虽然莫潮生评价起来时语气非常骄傲,但从词性上看,这应该不算优点。
——总之,凌一弦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她特别会得寸进尺、穷追猛打、蹬鼻子上脸。
穷寇莫追,她偏要追。
得陇望蜀,她就要望。
而当明秋惊表现出比凌一弦更多的躲闪姿态时,凌一弦霎时神清气爽,再不扭捏,甚至心里还升起一股很不应该的、想欺负人的恶趣味。
在这种心情的驱动下,凌一弦主动出手,捏了一下明秋惊发烫的耳垂。
明秋惊:“……”
“哇,热的。”凌一弦故意说。
明秋惊:“……”
明秋惊深吸一口气,吸到半路,又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直接卡住了。
香味……
苦笑着睁开眼睛,明秋惊尽力镇定地回视凌一弦。
他温润白皙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抹明显的红意,渐渐从耳根扩散开来,一路蔓延向脖颈而去。
“眼神跑了。”明秋惊小声提醒道。
“……啊。”
被明秋惊这么一说,凌一弦才发现自己要练的那种目光没能保持住。
她借着明秋惊浅棕色的瞳孔照了照,发现此刻,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美人蝎”的角色,恢复了“凌一弦”的样子。
匆匆收回手臂,凌一弦刚刚站直,就发现滑应殊已经捧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整个人笑得不成样子。
杭碧仪也把脸孔埋在手心里,肩膀一耸一耸。
只剩下江自流为人比较良心,没嘲笑凌一弦做坏了练习。
他正单手撑着下巴,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百无聊赖,看起来根本没注意刚才发生的事:“一声狮子吼、两声狮子吼、三声狮子吼……”
明秋惊沿着衣服边捏了一圈,把衣领高高地竖起来。
他拍了拍自己沙发,拍打的地方,足足离自己有一条胳膊远。
明秋惊很温和地对凌一弦说:“一弦,你先坐这吧。”
“哦。”凌一弦坐下了却又感觉哪里不对:“你要做什么?”
明秋惊微笑着站起身来,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吧咔吧响。
而他温润含笑的神情,柔和得就像春日暖阳下,冰层开裂的一泓清泉。
明秋惊:“快大半个暑假没见了,我和应殊正式交流交流感情。”
凌一弦扬起眉毛,注意到明秋惊指缝间透露出的一点乌黑寒光。
——得是多深的感情,才需要用铁蒺藜交流啊。
总之,不管是真是假,滑应殊所在的沙发上,没一会儿就传来一串啊啊啊啊的惨叫。
等到明秋惊松开对方的时候,滑应殊的墨镜脚都从耳朵上滑落了一只。
扶好墨镜的滑应殊正襟危坐,身边坐着同样表情严肃的明秋惊。
得到教训的滑应殊暂时停止作妖,接下来,即使需要人形教具,他也只让凌一弦对着江自流比划。
而江自流对此的反应是……
江自流:“四百一十八声狮子吼、四百一十九声狮子吼、四百二十声狮子吼……”
凌一弦:“……”
凌一弦好心替他往下数:“四百二十一个棉裤腰、四百二十二个棉裤腰、四百二十三个棉裤腰……”
江自流:“……”
滑应殊:“咳,专心训练,不要跑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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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经过了十分艰苦(主要是滑应殊十分艰苦)、充满血泪(还主要是滑应殊充满血泪)、难以回顾(依旧是滑应殊难以回顾)的紧急加训后,凌一弦版的“美人蝎”终于被赶鸭子上架。
她和易容后的滑应殊搭档,提前了四十多分钟来到接头的酒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酒吧里气氛火热,舞池里群魔乱舞。凌一弦沿着舞池一路走来,炫彩的灯光几乎闪花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