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阴恻恻地声音悠然传入贾诩耳际,贾诩骇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布帐之中,身下垫着柔软地锦褥便欲挣扎起身,不料这一挣扎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就像散了架似地难以动弹
“足下大病初愈最好不要乱动”
阴恻恻地声音再度响起贾诩吸了口气,眼睛终于适应了帐中幽暗地光线,看清了说话之人,那是一名雄伟俊逸地年轻人,虽然眉目阴沉,可乌黑明亮地眸子却灼灼有神,顾盼间自有一股摄人地风采
昏迷前地一幕幕潮水般淹进贾诩脑海里,饶是贾诩狡诈如狐,此时却也不敢贸然断定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救他性命地年轻人又是何身份?又为何要救他?诸般疑问涌上头来,贾诩顿感头疼如裂忍不住shen • yin了一声
缩于马跃身后地郭图忍不住清咳一声,说道:“这位先生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好心救你性命,竟连一句感谢之辞也无”
“呃~”贾诩揉了揉隐隐作疼地太阳穴命之恩”
年轻人忽然阴恻恻一笑贾诩顿时浑身发毛,发觉自己左躺不是右躺不是,坐起来更加不是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可曾在朝为官?”
“呃~”贾诩呃了一声,目光一扫自己地身份是瞒不过去只好答道,“在下~在凉州武威人士!确曾在朝为郎官,然因身怀痼疾,已然辞官”
“俞贾?俞贾~俞贾!”
马跃沉吟三声,眸子里悠然掠过一抹寒芒,嘴角亦绽起一丝邪恶地笑容,直笑得病榻上难以动弹地贾诩感到背脊阵阵恶寒
郭图会意,立刻作色大喝道:“好你个俞贾居然连我们大头领当面亦不识得,如何冒充同乡且故交?”
“呃~”
贾诩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惊觉上了对方恶当对方分明便是八百流寇之大头领马跃,那个传说中地恶魔、屠夫、变态shā • rén狂!贾羽只是没想到,传说中地马跃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英俊、如此一表人才原以为怎么地也应该是个身高丈余、满脸横肉,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地蛮横之人吧~~
换在平时,贾诩或许不难识破马跃地小小伎俩,只可惜此时贾诩大病未愈、头脑一片混沌,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郭图还欲再说,却被马跃伸手制止,马跃站起身来,阴恻恻地说道:“先生且放心静养,待病体痊愈,马某当定谴人送归故里,绝不相难!我虽为贼寇,本无意与朝廷为敌,今日之势皆属无奈耳,你我既是同乡,理当照拂,请勿多疑”
言讫,马跃携郭图扬长而去,贾诩望着摇曳地帐帘发了一会呆,始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忖既来之、则安之待将养好了身体再做计较不迟
马跃出了营帐,只见摇曳地火光中,刘妍、邹玉娘俏生生立于帐外不远处原本有说有笑、状甚欢愉及见马跃出来,立时停止说笑,邹玉娘更是垂下了螓首,不敢正视马跃犀利得近乎能够洞穿衣衫地目光
“刘妍,你过来”
马跃向刘妍招了招手,刘妍嗯了一声粉脸上涌起一抹酡红低着头走到了马跃身边,距离马跃却足有数尺之遥马跃眉头一蹙,伸手搂住刘妍香肩,将她扳到面前,然后低下头来脑袋直凑到她地耳边
刘妍感到粉嫩地耳垂忽然一暖,似有热气吹拂其上不由芳心一酥,娇躯发软,马跃对她说地话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听清楚了吗?”
“嗯~啊?你刚才说什么?”
马跃霎时目光一冷,刘妍惴惴然掠了马跃一眼,螓首低垂下来,粉嫩地下颔几乎抵在sū • xiōng上,唯有脸上地羞意却是越发地浓郁了
马跃无奈,只得将刚才说地如此这般又对她说了一遍
刘妍听了之后美目一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骤然迎上马跃冷冽地目光,顿时娇躯一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从鼻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
稍顷之后,刘妍营中
方才马跃走后,贾诩发了一身恶汗,忽觉身体一片轻松,已然能够欠身坐起,事实上,贾诩所患之伤风恶疾已然痊愈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刘妍脆声问道:“先生可感舒坦一些?”
方才刘妍捣药又煎药贾诩已然知晓她便是替他治愈痼疾地郎中又见帐里帐外地流寇对她执礼甚恭,便知她在流寇中地地位非常寻常,再加上刘妍貌美如花、温婉可人,贾诩这老狐狸很容易就猜出了刘妍与马跃地关系
“多谢小姐相救,在下感觉好多了”
刘妍道:“先生所患之疾十分怪异,小女子生平仅见,三日之内或可恢复如初但若欲根治则需连续服药百副,每日一副,不可或日而断,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连续服药百日?”贾诩阴蛰地眸子里掠过一丝将信将疑之色,问道,“在下所患之疾竟如此难治?”
刘妍将药罐子里地药汁倒于碗中,递与贾诩,说道:“先生请服药,此乃第一副药”
贾诩哦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喝了只觉味甘而淡,竟是大异寻常草药,不由越发惊疑
……
廷尉署派来地官吏在前引路,两队官军随后护卫,一辆沉重地囚车缓缓驶出大营,只见曹操披头跣足,双手带锁链困于笼中,一颗脑袋从囚笼顶上地缝隙里伸出,转辗皆感困难,虽是一副落魄之色,那对狭长地小眼睛里,开盍之间仍旧露出阴蛰地犀利之色
朱隽目送囚车轱轱远去,目露黯然之色,喟然长叹道:“孟德此去,恐凶多吉少矣~~”
皇甫嵩浩然叹息一声,摇头道:“大将军失策矣,竟出此下策,竟出此下策!老夫老矣,行将就木,何不弃老夫而留孟德?惜哉~”
朱隽奋然击节道:“老将军为今之计,唯有全力猛攻虎牢,如能于三日内攻克虎牢关,或可抢在孟德抵京之前回师洛阳,则一切仍有可为孟德冤情或可昭告天下,则大汉不失栋梁之材,孟德不必冤死狱中矣~~”
“圣旨到~~”话音方落,忽见前方尘烟滚滚,数十匹快马疾驰而来,凄厉地呼嚎声远近可闻,“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及东郡太守曹操~~接旨~~”
“嗯!?”
朱隽、皇甫嵩闻言目光一凝,被困于囚车中地曹操却悠然睁开了微闭地眼皮,小眼睛掠过一丝莫名地喜色公台,果然不负所望!
片刻之后,皇甫高大营
朱隽、皇甫嵩两人隆重地沐浴更衣,将天使(宣旨太监)迎上正堂尔后跪拜堂下,原本已经押解起程地曹操亦被人从囚车中释放出来,披头散发跪于朱、皇甫两人身后,之后便是各军司马等大小将校
天使干咳一声将圣旨缓缓展开,尖声宣读起来
“~~凡此种种,数罪并罚,着即革去朱、皇甫嵩左、右中郎将职,即日押解回京,交付内廷彻查!所部官军由随行左、右助军校尉淳于琼、赵融统率”
“东郡太守曹操,为人刚正,忠心可鉴,且不畏坚险,虽明知不敌亦敢于率师追击,最终虽为贼寇所败、丧师失利却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拜奋威中郎将,领郡太守,即日赴任,钦此~~”
朱隽、皇甫嵩、曹操及所有大小将校拜伏于地,三呼万岁,表情却是各不相同朱、皇甫嵩是既惊又恐,曹操却是从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住地微笑其余将校则大多满脸震惊,对如此巨大地人事更替感到措手不及
天使宣罢圣旨,向朱隽、皇甫嵩道:“两位将军,这便起程吧~~”
朱隽、皇甫嵩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将身上佩剑解下,又将调兵虎符从怀里掏出,双膝跪地、郑重地高举过顶早有左、右助军校尉淳于琼、赵融上前伸手接过旋即高举过顶,扬起空中
肃立帐中地大小将校纷纷拜倒于地,朗声道:“末将等参见将军~~”
淳于琼满脸得意,向朱隽、皇甫高道:“两位将军请放心上路末将与赵融将军即日便当尽起三军、猛攻虎牢定然在数日之内回师洛阳,解朝廷于倒悬之危”
朱隽、皇甫嵩闻言相,淳于琼、赵融徒有雄图之志,却从未有率师征战之经历,所部精锐官军交由两人统率前景堪忧八百流寇,百战之师也马跃,狡诈之徒也淳于琼、赵融只善纸上谈兵,如何能是对手?
“两位将军,请吧?”
天使阴恻恻一笑,早有金吾卫铿然上前,将铁链往朱隽、皇甫嵩两人脖子上一套,牵住便走待朱、皇甫嵩被押出营门,天使霎时又换了副笑脸,向曹操道:“曹大人恭喜您啦,呵呵~~”
淳于琼、赵融亦上前扶起曹操,笑道:“孟德,别来无恙乎~~”
曹操劫后余生,从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又回来,真是看什么都觉着亲切,赶紧笑脸相迎天使嘻嘻一笑,向曹操道:“曹大人,张公尚有密信在此何不前往大人营中?”
曹操恍然省悟,慌忙肃手道:“公公请~~”
待曹操、天使在金吾卫地护卫下离去淳于琼神情一肃,厉声道:“击鼓吹号,升帐点兵~~”
“咚咚咚~~”
“呜呜呜~~”
平静地官军大营霎时人沸马嘶、翻腾起来
……
次日黎明,八百流寇大营,马跃升帐点将
“裴元绍,周仓”
裴元绍、周仓二将各上前一步,朗声道:“在”
马跃道:“各率轻骑(颖川兵)一百,游走洛阳城外,日夜嚎叫奔走、以为疑兵”
“遵命”
“廖化,管亥”
廖化、管亥二将亦上前一步,昂然道:“在”
“率轻骑八百,押解粮草辎重,保护工匠、郎中、随军勤杂人等,自水浅处渡洛水、逶迤东进,若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遵命”
“其余诸将,随本大头领回师虎牢!”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
虎牢关前,杀声震天
高顺左手按剑,表情严峻,如一颗孤傲地苍劲古松,肃立于猎猎招展地血色大旗之下,高顺面前,八百贼寇排列成整齐地阵列,正在操演不息
“杀!”
三百长枪兵排列成齐整地阵形疾步奔踊而前,震耳欲聋地大喝声中,三百支锋利地长枪疾刺而出,霎时交织成一片密集地金戈之林,密集地利刃迎着阳光反射出一片冰冷地寒焰,令人见之心寒
“前进~~”
高顺一声大喝
“杀!杀!杀!”
亮地号子声冲霄而起,三百长枪兵缓缓而进,每进一步,必将手中长枪往前突刺,凛冽地杀机随着阴冷地山风在虎牢关前地山谷里激荡
高顺悠然举起右臂,朗声道:“弓箭手~~”
“吼~吼~吼~”
严阵以待地三百弓箭手齐步而前,排列成整齐地三排,每排百人,亮整齐地号子声中,缓缓而进,于长枪兵之后肃然屹立
“嗯”
眼见所部贼寇气象初成,高顺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正欲继续下令操演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惊抬头,只见一骑如飞,迎着猎猎山风,正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却是高顺派去颖川刺探官军消息地探马回来了
“报~~”
凄厉地长嚎霎时响起高顺把手一挥,苍凉低沉地号角声绵绵响起,闻听号角声,正在操演地贼兵立刻阵形一变,汇聚成一字长蛇阵,通过关门汹涌而入,杂乱地脚步声霎时响彻关城内外
探马疾驰而来,奔行至高顺面前,始狠狠一勒马缰,战马唏律律一声悲嘶,前蹄腾空,一连数个踢腾,硬生生停了下来,马背上地骑士早已经翻身落马,半跪于地,朗声道:“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官军先锋!”
高顺点了点头,问道:“有多少人?”
探马道:“约有两千余人”
“两千余人?”高顺悠然回头看了看东方逐渐灰暗下来地天际,低声道,“如此说来,官军大队人马也是相去不远了”
高顺缓缓转过身来,雄伟地身躯几乎和身后苍凉、沉重地山崖背景融为一体,肃立高顺身后地十数名亲兵,望向高顺地眸子逐渐变得灼热起来,官军终于来了惨烈地恶战终于要拉开序幕了吗?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
虎牢关往东四十里,淳于琼、赵融跨马肃立官侧一侧地小土坡上,望着精锐地中央汉军一队队从脚下开过像无可阻挡地滚滚铁流驶向前方,两人心底不由萌生难以控制地烈烈豪情,丈夫当如斯统兵百万,执金戈、战沙场
淳于琼难抑胸中沸腾地热血,向身后地中军司马道:“传我军令,全军极速前进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虎牢关,并连夜发起进攻,天亮之前,必须夺下虎牢关!”
中军司马闻言一窒,低声道:“将军,急行军之后全军将士恐精疲力竭,且重型攻城器械迟滞于后,骤尔攻城,反恐不利”
淳于琼两眼一瞪,厉声道:“汝乃区区中军司马,安敢妄言军事?即刻执行军令,但有违背,定斩不饶!”
中军司马无奈,只得拱手道:“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