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她便倚着大太太的胳膊说:“我知道太太疼我呢,不过这么着容易叫大哥哥招怨,我想着,行哥正经是个男儿家,买地建房子该是他操心的事,叫他白得几响地也不好,不如请大哥哥帮着看好地段儿,量好了多少,该是多少钱,都叫他拿给族里。虽然没多少钱,到底是他以后立根的家当,若不叫他出这个钱,以后说起来,还当他是赘来咱们家了呢。”
大太太听着这话有理,便点头应了,但后头多少不像话,就拍了秦娇一下,道:“什么赘不赘的,说这个可不像话,小心叫行哥儿听见了恼你。”
秦娇听着,就弯下眉眼憨然一笑,又蹭了蹭大太太,大太太也笑了,推开她,半是亲昵半是嫌弃道:“热的什么似的,偏爱倚过来,这黏人的性儿,从小到大就没变过,也不看看都是多大的人了。”
秦娇被嫌了也不恼,只管笑,七太太接过话:“多大的人在父母长辈跟前都是小孩儿性,她自小就这样的性子,在外人跟前知礼守礼的不得了,在亲近人跟前,她才不会那样,惯会缠磨人的。”
然后几个太太就笑,道:“养女儿的乐趣不就在此处么,要是不叫她缠磨,又哪里肯甘心为她操许多心。”
又说:“她只在咱们跟前露小性儿,在外事上待人接物不会失了礼仪,这样便好。”
还有人说:“瞧着是个软糯糯的乖乖,可做事却妥当的不得了,这么些人家的礼,难为她竟办的一样儿不差……”
“她打小儿就是个妥当性儿,你忘了?五老爷家那一回,那场上都乱了,大家都在乱扑腾,就她一人,站在帐子口,指挥着一众丫头媳妇做事,那才叫临危不乱呐。当时就有人说:这小胖丫头,可了不得。”
“说起来,我也记得呢,她那个时候手里还提溜了一串葡萄,间空了就揪一粒儿吃……”
秦娇被一桌的好话夸的怪不好意思,她怕听的再多些会脸红,就笑嘻嘻的哄着几个闹的正欢的孩子,抱了喜姐儿,带大家去厨房,让耍的一头汗的小哥儿们坐在凉爽的地方,让他们剥嫩豌豆荚做豆荚糖水。
她这么一逃,大家便笑了,再不说她,又说起别的人来。
大奶奶家的华姐儿,二奶奶家的越姐儿,三奶奶家的荣姐儿,三个都订了亲,怕被几个太太取笑,这次都没来。秦娓也没来,她也怕一桌的嫂子们闹她,还怕四太太唠叨,索性躲了省事。
秦娇今日是主人家,只能躲一时,等菜品陆续送来后,她就不能躲着了,得亲自盯对一回菜品酒水,才叫伺候饭席的人依次将菜品端着摆上去。
前儿大奶奶二奶奶笑着说想安稳吃顿饭,今日秦娇就没叫她们帮忙,只管叫她们妯娌几个坐下安稳的吃饭喝酒。
三老太太见她进进出出的忙,额头上覆了一层汗,想叫她坐下歇一歇,结果倒了一盏茶才喝了两口,就被四奶奶拉过去了,是被几个嫂子喂了好几盅子酒才放了她。
擦过汗,亲自给太太们添了一遍茶,七太太拉她坐下,秦娇顺势坐下来,匀了一副碗筷,捡着几样儿爽口的菜吃了几筷子,又夹了个小花卷,掰开往里夹了一片水晶扣肉,几口吃完又喝了一碗茶,好歹算是垫巴了一些。
又去亭里给老太爷们舀了酒,他们已经不喝烈性酒了,听说今日有秦娇旧年酿下的三仙酒,就叫丫头筛一坛子煮来吃。旧酒陈酵味重,煮时得放些渍梅子陈皮紫苏,再添三颗红枣几粒桂圆干,这般调过,酒水便比新酿的清酒更香醇柔顺,喝了还能调理肠胃。
老爷们年岁相差的有些大,说不到一块儿,索性也分了两拨,年岁大些的与老太爷们一块儿坐了,年岁小的便与侄儿们挤一起喝酒了。他们可不喜欢喝三仙浊酒,说席上有几碟子好下酒菜,喝浊酒可是糟蹋了这样好的菜,非得喝清酒,还得是烈性些的清酒,最好是“五阳春”“玉烧白”,说这样的酒喝着才痛快。
席上的话茬子杂的很,都是读过书的人,不管什么话头,都能依着说几句,酒令也不是循着一个规矩佚?一成不变,酒过三巡处,才正是痛快时,划八仙拳的,对联句的,押雅韵的,射覆的,摇花骰的,嘻闹声一阵一阵的。
魏恣行是主家,得跟大家喝一圈的酒,所幸他才思足够敏捷,几通酒令下来,只喝了几杯,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秦娇过来时,也被几个小爷拉着行酒令,他们都是兄妹,没甚忌讳,在一桌上吃酒也使得,不过秦娇没正经行过酒令,输了好几把,攒了好几盅酒。
魏恣行怕她喝了难受,只让她喝两盅,余下的他都替喝了,秦娇眼见这些人有了酣意,不便再留,回了后头叫厨房煮一锅解酒汤,晾一晾就送过去,省的都醉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