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没有再看到滔滔的洪水,空气也清新许多,不再是那种大杂烩一样混杂的味道。虞轻轻漫无目的地走下楼,发现哪怕是在夜晚,整栋大楼也有很多人没睡。
直到她到了一楼大厅,这里更是灯火通明,一排排的座位上坐着不少彻夜无眠的人。墙上悬挂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救灾的新闻。
随着略微晃动的镜头,虞轻轻还看到了那爬满三角梅的花城堡,浊黄的洪水快淹到二楼了,只剩一半紫红的花露出来,剩下的一半在水面下。
虞轻轻只看了片刻,便移开目光,余光却看到柱子前的座位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背影挺直如松,肩宽腰阔,她慢慢走近,他头上的帽檐遮住了上半张脸,口罩又遮住了下半张脸,依稀只能看见鼻梁挺直又熟悉的弧度。
虞轻轻却认出来了,果然是他。
她又走近几步,坐在与他相隔一个位置的地方。
“你也睡不着吗?”
闻远渡微微侧目,只是余光瞥见无需看清楚来人,又再次把目光聚焦在电视机上。
“你们睡吧,我在这里就行。”
“他们都在打电话。”虞轻轻说,“我还是待会儿再回去吧。”
“……嗯。”
“你呢?”虞轻轻又问,“给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吗?”
虞轻轻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闻远渡顿了很久没有说话。就在虞轻轻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他的睫毛轻颤了颤,终于开口:“没有。”
“也不需要给谁打电话。”
已经没有要打电话报平安的人了,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忙得不知道的人,更不必要打扰。
“……哦。”虞轻轻眼神隐秘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好像说到了一个不该提的话题,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小小声说,“我也是。”
他出乎意料,眼睛终于舍得转动,看了一眼她:“……”
虞轻轻盯着眼前的地面,一时陷入了各种思绪里,有时候人终于能够闲下来,没有事情可做、没有人聊天的时候,脑海里的记忆就会不甘寂寞,到处翻涌起来。
于是反反复复,在脑中回放,在眼前上映。
虞轻轻总会想起教他们压粉画的店主爷爷;想起从她手中买下玫瑰的那些热情的阿姨们,还有送给她虞美人的富婆阿姨;想起抱着美美说你跑哪里去了的老奶奶,想起那只乖乖的狸花猫和它软软的毛;还想起在花城堡里,万众瞩目的、为她欢呼的那些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