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早已经物换星移,叶行远现在同样是举人,还是定湖省第一名解元。年纪比陈简轻,成绩比陈简好,身上还有一个陈简一辈子都未必能梦得到的爵位。
自己已经远远把旁人甩在身后,要是这人客客气气。或许还能攀谈几句,既然他这般冥顽不灵。我认识你是谁?叶行远根本不屑去为这些蝼蚁浪费时间。
朱凝儿越发佩服叶行远的淡定,回想起陈简涨红了的面庞。不由也被逗乐了噗嗤一笑道:“果然如主公所言,本来我还想小小教训他一番,如此倒也省了。”
她挥了挥手,暗影之中有几个穿着短靠的人各自散了。叶行远惊问道:“这是什么人?你不会把定湖的人马拉到京城了吧?这天子脚下,你可不要胡来。”
朱凝儿道:“这只是鸦神信众,在京中结识的,他们虔信鸦神。主公你作为鸦神的使者,若是为人所侮,那他们自要动手的,并非是我所指派。”
叶行远哪里肯信,这些人分明看上去对朱凝儿俯首帖耳,这小姑娘才来几天就拉起了一干人马?这可真是让人骇然,叶行远决定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与这小姑娘说道说道,免得某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黄袍加身还不自知!
他们穿过汹涌人潮,绕过大相国寺,只见前方一片小树林,树枝上犹有残雪未化,零零散散挂了几串彩灯,不失热闹。
“这片林地便是我们买下来的地方。”朱凝儿信手指了指,又道:“过了正月,便找人砍伐树木,奠定地基,准备开工。”
叶行远看了一下地势,此处紧靠京城中最热闹的地点之一大相国寺,毗邻杨柳河,原本就该是十分繁华所在。只是乏人开发,这才只是一片荒林。
一旦建成鸦神庙,不说香火压倒大相国寺,至少也能分润一二,这对于鸦神教来说,果然是极有面子的总坛。便笑道:“你真有本事,这样的地块也能拿到”
朱凝儿得叶行远夸奖,喜不自胜,脸上浮现两朵红晕道:“多赖主公洪福,我们只是运气好罢了,这片土地原本是一位施主所有。他自听闻鸦神祥瑞出世,福至心灵,改信鸦神,这才折价将这祖上的地块让与我等。我这几日也多看京中各处地皮,还是这里最好。”
为宗教疯狂的人很多,叶行远也没去多想,何况再有麻烦,第一个挡枪的肯定还得是鸦神本身。叶行远不过是跑腿而已,现在复兴香火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他的好处还没怎么拿到,当然也不会更积极主动的去帮忙为其考虑。
何况朱凝儿心思缜密,她办事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这地块确实不错,你作主便是,这鸦神教内诸事,以后不必问我,你可自决。”叶行远想了想,他把朱凝儿捧为鸦神教圣女,一方面是因为她在作为前期信众主体的流民之中本有威信,管控便宜。二来也有将这神道事务撇清的意思,借祥瑞一次已经够了,叶行远作为圣人门下,可不想与神道有太多的接触。
朱凝儿却只当他是放权,兴奋点头道:“必不负主公所托。”
叶行远与他说不明白,只能叹口气,“如今我们地方也看过了,差不多便回去吧。”
朱凝儿眼珠子骨碌一转,难得有独处机会,她笑靥如花道:“今日乃是元宵佳节,灯会又以大相国寺为盛,来都来了,不如陪侄女儿多逛一会儿?”
她拉紧了叶行远的胳膊,仗着自己年纪小,不顾男女之防,把胸脯都贴到了叶行远手臂上。叶行远感觉到温软的突起,连忙抽手道:“也罢,你毕竟还是小孩儿,多玩一会儿便是。”
这时候朱凝儿才显现一点少女本色,叶行远巴不得她能恢复正常,免得整天想着谋逆杀伐,还要把自己拖下水。他见前方一片灯海,有人闹闹嚷嚷在猜谜,便领着朱凝儿前往,一路道:“相国寺灯谜之会素有名声,你一向聪慧,不妨去赢些彩头。”
书中有载:“元宵佳节,帝城不夜。赏灯之会,百戏杂陈,诗谜书于灯,映于烛,列于通衢,任人猜度,所以称为灯谜。”起初绢灯剪写诗词,时富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
如今这几年风气好了,又承平日久,不少人家的灯谜之下都列出彩物,猜中灯谜者便可取去,以此为乐。
除了大相国寺门口广场之外,对面的杨柳河上还有无数画舫挂满彩灯,也是各家做的灯谜会,只待有缘人来破解。
叶行远与朱凝儿穿过人群,一路瞧去,只见大多数灯谜文字浅显,偏于俚俗,便有些不屑,只走马观花掠过。朱凝儿兴致勃勃,猜了好几个,中了些彩物,欢呼雀跃不止。
路边有人道:“这相国寺的灯谜会不过如此,要就这个水平,未免让我辈读书人失望啊。”
旁边有知晓的,开口与他解释,“这位读书相公想必是外地人。相国寺广场上的灯谜是为吾等稍识得两个字的老百姓准备的,要是想玩文绉绉的诗迷,还是得上杨柳河上画舫。”
有人补充道:“画舫之上,有射虎社诸君每年苦思冥想的几个极难之谜,若是有人能解,彩金不菲。今年更听说有美人相伴,故此名士文人们都上船去了。你们若是嫌弃此地灯谜太易,也赶紧去吧!”
一开始那读书人连破十谜,抱了一怀的彩物,原本正自得意。听人一说哈哈大笑,将那些彩物分赠身边几人,急急往画舫的方向去了。
朱凝儿扯了扯叶行远的衣角道:“主公,听起来甚是有趣,我们也去看看?”
叶行远心道看看热闹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事来,看着朱凝儿殷切的眼神,自己也心中有些好奇,便点头答应,与朱凝儿一起闲步逛向杨柳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