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直又问道:“既然兄长连这都不担心,那对此人何必如此忌惮?兄长不欲入仕途,与此人也该没什么矛盾才是。”
宇文经为人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不求权势,所以才一直不赴会试,甘愿隐于市中。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与叶行远不会有什么矛盾。
宇文经叹气道:“叶行远此人大才,若是他遵循圣人之教,必是国家之幸,人族之幸。但我从他的字里行间,却读出了桀骜不驯,只怕此人将来会是文教之罪人。
以圣人之学,绝难挽回南晋局面,他能够再起风云,想必又是用了他的杂学。原本圣人博大精深无所不包,些许杂学无法动摇其根基。但我越是细读叶行远的文章,越是觉得他的立论与圣人南辕北辙,一旦日后成了气候,必将成异端之学,流毒无穷!”
宇文经心中对叶行远极为佩服,不说他只手挽天倾之能,便是种种新学方向,都是引人入胜。除了考试文章之外,当初叶行远在省城中所做“释租”之文,宇文经同样烂熟于心。
他目光如炬,看出叶行远杂乱无章的观点之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体系,若是发展成熟,只怕与圣人之学抗衡也能旗鼓相当。这才是宇文经害怕的根源。
宇文经知道这次会试会是一次关键的转折点,在放榜之前最紧张的时候,这才第一次在至交好友面前说出了内心的隐忧。
陈直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宇文经竟然会为这种问题担忧。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宇文经认为叶行远以后的学说可能会动摇圣人文教的根基,那岂不是认为他这个年轻人有与圣人分庭抗礼的能力?
此人当真有这么厉害?陈直尚未见过叶行远,却已经对他充满了好奇。
宇文经喝了杯酒,又叹道:“三位主考,在考前我已经一一拜访过,奚次辅不假辞色,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力挺叶行远为状元。沈大学士为人贪鄙,又有私心,我听他话中语气,也必然会下死力压制叶行远。
如今的关键,便落在严首辅身上了,可惜他莫测高深,我们虽然宾主多年,但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却无从得知。”
宇文经对做出惊世文章的人选丝毫没有怀疑,百分之百肯定就是叶行远,这意味着不让叶行远考中已经不可能了。他现在的指望,便是叶行远绝对不要夺魁,哪怕只是榜眼,那声势也将大大不同。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宇文经肃然望着窗外,长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几家欢乐几家愁,相比从容等待的叶行远,争执不下的三主考,与忧心忡忡的宇文经。一心在会试中陷害叶行远的陈简此时却遭受了皮肉之苦。他滚倒在地,面色青白,眼珠上翻,容貌与恶鬼无二。
“锦织姑娘!饶命!饶命啊!”陈简哀呼不止。
在他对面,白衣女子怒不可遏,“妖族南下的局面,就算是一个傻瓜来操盘,也能够风卷残云。你竟然这么不中用,不但灭不得叶行远,反而让他风生水起,扭转乾坤?
猴王拓不杀你,我也要杀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