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眼前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语重心长地道:“时势造英雄,这时势,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不到,你们就不可萌牛野心,乖乖守在这芦岭州,以保住族群延续为第一要任。如果天时地利可以为我所用时,那么,人和就是你们了……”
纳木罕等人还是有些不解,木恩却已有些了悟。
李光岑靠到被褥上,徐徐说道:“天时未到,地利未成,如今便只能休养生息,董伏不动,暗中积蓄力量。若是自己力量不济,一旦风起云涌时候,你第一个便被卷到了九宵云外去,还想做甚么大事。
浩儿既已引起朝廷戒心,若留在芦州,反要惹得朝廷时时关注,百般掣肘之下,我们何以展。如今浩儿赴京为官,便是明修的栈道,我们反而能松一口气。只要咱们这里不出岔子,浩儿在开封就不虞安全。若是有朝一日,天时来了,地利成了,裴寂、刘文静能做的事,你们做不得?赵普、高怀德做的事,你们不会做么?”
“嗯?”李光岑使眼一看,纳木罕几人霍然起身,沉声说道:“属下明白!”
李光岑点了点头,微笑道:“虽说程德玄在芦州一直隐忍不,在浩儿面前老实的很,除了芦州律法他又不曾掌理过什么,不过这芦州从无到有,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一旦新任知府到了,难保他不会搞出些什么事来。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祸患搞下去。至于其他的么……龙行云,虎行风,浩儿现在缺的就是风云际会啊,你们只管耐心做好自己的事,静候云涌风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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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没有来,风也没有来,今冬的第一场雪却来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扑天盖地,将起伏的山峦、蔓延至天际的原野、还有那起伏摇曳的芦苇丛,全都蒙上了一片白色。杨浩披着大氅,站在建了一半的开宝抚夷铁塔的第三层基座上面,俯瞰着芦岭州内银裹素裹的一切。
在他身畔,静悄悄地站着一身劲衣,腰佩短刀的穆羽,余外再无一人。
杨浩今日就要离开,他没有让州府官吏们来相送,也没有把悄息公开。
百姓们只隐约知道知府大人要升官,要去开封做官了,具体的行期却不晓得。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低调的,杨浩不想百姓们冒雪来送,更不想搞出什么,万民伞,、,德政牌,一类的把戏来,惹得万民号啕相送,对他目前来说,绝非好事。
临行之寂,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这高处,看看这片令他割舍不下的土地。从这里俯瞰整个芦岭,三面是无数的雪岭重叠,雪山堆积起天然屏户。延绵不绝的雪岭重山里,是连绵不断的莽莽丛林,中间的芦州,就在这群山环抱之中,虽然同样被汰雪覆盖,却没有那呼号的北凡……
霸州丁家,从来不是他的家,可是那里一样让他难忘,因为那里有他忘不掉的恩和仇。而这里,是他造的,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百姓和士兵,都是他从无到有,一手创立的,感情自然更深。
站立许久许久,大雪将他已盖成了一个雪人,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飘摇落下,杨浩心中一片安闲,那种伤感,是淡淡的、隽永的,感觉起来,却没有锥心刺骨的痛楚。他留恋地望着自己走过的每一片地方,长长地吸了。清鲜的空气,低声道:“走!”
一步一个脚印,从山峰走到山脚下,一辆大车早已候在那里,七八名佩刀的武士俱都牵马候在车旁,笔直地站着,雪也堆满了他们的头顶、肩头,他们却一动不动。
杨浩望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欣然一笑,目光转向大车时却是一怔,这是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他曾为丁家赶过马车,自然看得出来,仅看外表的修饰,就晓得它内里的豪绰,里边必然有床有椅,坐可读书,卧可安眠,还有酒柜食盒,犹如一个移动的房间。
车子非常坚固,宽宽的高大的牟轮,四匹雄健的骏马,光看车把式握鞭的坐姿,也晓得他是个惯跑长途的行家里手,一定能把车子驶得安安稳稳,不致颠簸太甚。可这辆车却不是他准备用来远行的那一辆。
“这辆车子是?”
“大人,这辆车是唐姑娘送来给大人乘之远行的。”一旁的侍卫孙震抱拳说道,肩上的积雪因他一动,立时簌簌落下。
这八名侍卫,都是木恩从部落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骁善之士,个个机灵,且精通汉语,为了方便,每人都起了一个汉人名字。
“唐姑娘……,
杨浩心中一暖,这些日子他太忙了,每日忙着交割事情,还要向心腹之人交待一些需要注意隐蔽的问题,哪里顾得上唐焰焰。前些时候唐焰焰避不来见,他就知道唐焰焰在担心什么,当时也是趁势而为,有意冷落,不着痕迹地,玉斥,她一番,虽说对唐焰焰的做法他自知原因,也能理解,可子渝毕竟是走了,口头上的责怪没有,冷处理一下,对她的性情磨炼未尝没有好处,也有利于两人今后的相处。
可是紧接着圣旨下来,需要做的事就多了,更没时间去见她,这次要去京城,也只让姆依可捎话回去给她,说自己先去京城,待稳定下来,再与她商议成亲之事,现在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是不可能随自己同行的。有了这番话,当可安其心,只是自己只让人捎句话去,以她一向以来的性格,就算不大光其火,恐怕也是大为不悦的,想不到她还备了一辆这样舒适的马车供自己使用,这妮子真的转变了许多呀。
杨浩深吸口气,展颜笑道:“上车,走。”
踩着踏板,把车门一拉,杨浩又是一怔。
车厢内够宽敞,一开门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脚下是松软的毛毯,车子两厢有暗藏的暖炉。因为车内温暖如春,所以伏在脚下的那个少女只穿了窄袖子黛绿色春衫,同色的褶裙,黑油油的秀梳了双丫髻,一见他进来,头伏得更低,身如纤月,蜷如猫儿,轻声唤道:“老爷。”
“起来,起来,嗯?姆依可,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