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唐焰焰抿着嘴唇不说话。
杨浩吁了口气,说道:“子渝是客人,是我的盟友府州折家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我前能在芦州立足、今能在银州一战中全歼李光睿大军,府州折家出力甚巨,如此慢待客人,尤其是对我杨家十分重要的客人,这是不是轻重不分,公私不……”
唐焰焰抢白道:“我没有,我好心请她喝茶,类情款待,就算比武较技,也是她提出来的,我从始至终“……”
杨浩双眼微微一眯,截断了她的话道:“你从始至终,没有慢待客人,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小源和杏儿没有偏袒主母,也拿不出一点你慢待客人的理由来,是么?”
杨浩领道:“我相信你没有,你虽然性情冲动,但是十分聪明,怎么会遗下那么明显的把柄给人家抓?不迅……”我从房无三间、无无一垄的一介布衣,熬到今日,拥地万里,挥兵十万,难道还不明白,一个轻蔑的眼神、一个倨傲的动作、一个不屑的语气、一句明知对方不喜欢听的话题,偏要不断说个没完,足以耗尽别人的耐性,激得他怒气勃然么?尤其是……”在明知对方秉性脾气的情况下!”
唐焰焰又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杨浩道:“再往私里说,我和子渝的情怨纠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她真肯下嫁于我的话,以后与你就做了姐妹。你以为这是为自己昔日的委曲出一口怨气,给她一个下马威?如果折子渝能被人这样一吓便畏人如虎,那她也不是折子渝了。你给咱杨家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杨浩加重语气道:“漫说你和娃儿、妙妙她们如今俱都担着十分重要的差使,就算你们在节府里没有任何差使,试想想你们整天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家宅不宁,咱们杨家还有一天好日子过么?哼!我只婉言责备了你几句,你倒好,还跟我拗起气来了。将心比心,若是你我调换个位置,你是唐太尉,我是你的浩夫人,对我这般作为,无论于公于私,你见了都是置若罔闻?”
唐焰焰忍不住“噗哧……”一身啼笑了。
杨浩佯嗔道:“笑,你还笑得出来?子渝负气而走,若真出了什么事,把我抛开不谈,光是对折家,你让你的官人如何对人家交待?我以后还有脸去见折帅吗?就你们之间那点恩怨,你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吗?到那时,难道你不后悔、不自责?”
唐焰焰低下了头,幽幽地道:“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枷……”她应该是去了中原,那里治安还算接靖,她有一身武功,为人也很机警,应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唐焰焰又抿起了嘴,眼中泪光频闪。
杨浩叹了口气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图了一时快意,事后还不是自己后悔?做事不知轻重,难道不该叫刮你么?”
杨浩说着,从案上果盘中拿了一只水晶梨子,递向焰焰。
焰焰偷眼瞟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硬梆梆地道:“我不吃。”
杨浩瞪了她一眼道:“我吃!”
焰焰嘟着嘴唇生了半晌闷气,一把抢过梨子,从腰间拔出小刀,一下一下削得果皮纷飞,然后恨恨地递向杨浩。
杨浩却不伸手,反而悠然张开了嘴巴,焰焰瞪着他,然后收回梨子,就着果盘:“嗖”地一刀削下一片晶莹的果肉,用刀尖用力一插,攸然刺向杨浩的嘴巴,果肉递到杨浩嘴边时,迅地一顿,动作明显地轻柔起来。因为自己向他服了软,有些羞涩,她的粉腮像涂了层胭脂似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杨浩咬掉果肉,咀嚼几口咽下,轻轻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哼道:“害什么羞?跟自己的男人认个错,很丢人么?”
焰焰气鼓鼓地扭过头去,负气嗔道:“人家不想理你。”
“是么?”
杨浩拈起一粒葡萄干扔进嘴里,悠悠然道:“不想理我?那就奇怪了,刚刚有位唐大人面见本官,谈的明明是公事,却一口一个官人,要是不想理我,那就叫我大人嘛,叫官人做什么?”
“哎呀,你……”
焰焰一下子被他说破了心事,俏脸顿时像着了火,羞得她无地自容,她一下子扑进杨浩怀里,将手中的梨子狠狠地往他嘴里一塞,嚷道:“不许说,不许说!”
杨浩得意洋洋,含含糊糊地笑道:“你就那点小心眼儿,还想瞒我……唔……唔……轻一点,再塞……就变成谋杀亲夫了……”
狗儿趴在树丫上,托着下巴看着树下闹作一团的两夫妻,心中油然生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大叔有多久没有抱过我啦?子午谷前,大叔抱过我,那时,所有的人都逃光了,左右是顷刻间就能把人踏成烂泥的军队,头顶是无孔不入的阳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大叔骑着一匹马飞奔而来,用一件袈裟裹住我,把我抱在了怀里……”大叔就是我心中的佛,我的菩萨,我的绮仗。”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漫步在茫茫草原上。
大叔抱着我,站在一堆堆篝火中间,告诉我说,在东方,有一座不夜之城。那一晚,我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娘给了我身子,大叔给了我身份,他和我娘,是这世上我最亲最亲的人,和大叔在一起,最快乐、最幸福……”
“还有没有?”
狗儿仔细地想,想了半天,忽然现,杨浩的每一次拥抱,都让她刻骨铭心,可是杨浩给予她的拥抱,竟是少的可怜。
她羡慕地看着树下的一对儿,轻轻地咬了。梨子,忽然觉得那梨子一点也不甜。
凝晖殿。
自凝晖殿出来,自会通门可直入大内禁中,因此凝晖殿只设了御书房,平素不做朝廷典礼,接见内外大臣的所在。然而此刻,赵光义端坐凝晖殿内御书房的宝座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双眼却看着前方,似有所待。
王继恩自左掖门进入皇宫,在两个早已在宫门前迎候的御书房小黄门引领下,沿着琉璃瓦的黄色宫墙,快步走向凝晖殿。
凝晖殿前,绿柳成烟,两重禁卫,戒备森严。
王继恩快步入殿,到了御:“河北道刺史兼河北西路采访使王继恩,请见官家。”
赵光义把:“继恩,进来。”
王继恩闪步入殿,两个小黄门立即往左右一站,门外侍候。
王继恩进入御:“臣得官家密旨后,立即日夜兼程赶往汴梁,路上适逢胡芦河洪水泛滥,耽搁了几日行程……”
王继恩还没有说完,赵光义便打断他道:“无妨,你到了就好。一路进京,不曾泄露行藏吧?”
王继恩忙道:“臣得官家密旨,岂敢胡乱泄露于人?这一路进京,直到皇宫,始终遮掩行藏,绝不会有人知道。”
赵光义甚喜,笑道:“甚好,朕有一桩大事,唯有交牟于你才放心。”
王继恩听了惊疑不定,他是赵光义心腹不假,可是无论文武,他都算不上十分的人才,所以在赵光义登基后,始终不能继续升迁,进入朝廷的核心权力圈。朝中文臣武将如云,官家却说此桩大事唯有交给他去办,诚惶诚恐之余,王继恩心中难免忐忑。
赵光义见他神色,不禁笑道:“唯卿与朕,曾共谋大事,卿乃朕最为心腹之臣。这桩大事,换了旁人虽未必不能做得,只是……”此事虽利于社稷,却谈不上正大光明,朕实不便明谕文武。要把这桩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办得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唯有交托于卿了,来来来,近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