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骤然炸起一团强光,又响起一记响彻云宵的虎啸,一头光虎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茫茫夜天的尽头。
那女孩凝立空中不动,纪若尘则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左手骨骼尽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如金纸,体内真元已被悉数击散,一时再也动弹不得。
刚刚这一击,纪若尘只觉如同迎面一座大山压来,刹那间粉碎了他所有抵抗,击散了体内真元。他吃亏在一开始就被打了个出奇不意,始终未能将真元运足,就是最后拼命的这一拳,也不过使出了五成真元而已。而那女孩修炼的法诀实是非同寻常,以她这个年纪能有如此道行,实是不可思议。纪若尘平生所见,也惟有顾清似能压住她一头。那女孩道行强弱且不论,她真元的特性凶厉无比,一举手一投足,又几乎能将全身真元倾于一击之中。因此就算纪若尘与她道行相若,这般硬碰硬的对攻,也必败无疑。
纪若尘躺在地上,心内苦笑,明明一路追踪的是云舞华,哪料突然从旁杀出这么一个人来,一言未发,竟然式式悍厉,招招致命。饶是他灵觉过人,不知为何却没有察觉她就埋伏在左近。
那女孩飘到纪若尘身前,左手一挥,三根细金丝绳迎风而现,将纪若尘牢牢缚成一只粽子。她俯身,以三根纤指小心翼翼地拈起细金丝绳绳结,将纪若尘提了起来。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个不休,右手向外伸得笔直,似是生怕沾上了纪若尘的身体。
如此近距离上,纪若尘才发觉这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五官精致,面孔生得极是甜美,实在让人无法将她与刚刚举手投足间力量强悍的女孩联系起来。但不知为何,她一双灵气无限的眼睛却给人一种视万物如土鸡瓦犬的感觉。败在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手中,虽然是她偷袭在先,纪若尘仍不由得有些气馁。只有当他看见那女孩一只右手垂于身侧始终不动,显然再也提不起来时,心中才算稍稍安慰了些。
“你就是那个什么纪若尘吧,我叫苏苏。记得是谁杀你的,轮回后尽管来找我报仇。”苏苏道。她声音既无抑扬顿挫,也无丝毫感情,就如一个小孩子读经一般。
纪若尘看着她,并不开口,眼中流露出怯意。貌虽如此,此刻他心中正在急思脱身之策,转眼间就想了数十条计策出来,却觉得没有一条管用。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与这个女孩有何过节,使得她对自己下这种毒手,对她的师门来历也全无所知,计从何用?
苏苏提着他徐徐转身,在林中迅疾穿行,转眼间就到了林中一处湖边。
苏苏以左手食指挑着纪若尘胸前的金丝绳结,尽可能地不去触碰他的身体,皱起双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纪若尘此时气色灰败,灰头土脸,又兼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实是狼狈不堪。苏苏食指一挑,呼的一声,纪若尘已飞出十丈,一头栽进了湖中。他刚一入水,本是宁静无波的湖水突然涌动起来,一道又一道暗流疯狂冲刷着他的身体。纪若尘身不由已,在水中上下起伏。此时虽是夏末,但湖水冰寒刺骨,身上又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实是难过非常。
好在这一番罪也没受多久,又一道大力牵着纪若尘跃出湖水,自行飞回苏苏的手指上。苏苏见他周身血污尽去,已是干净精神了许多。
苏苏凝视纪若尘良久,方才道:“你是想直接死呢,还是死前想要享受一下女人?”
纪若尘倒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不用想也知道这必是她想在杀死自己前先来折辱自己一番,于是他合上双眼,道:“随便。”
苏苏柳眉竖起,眼中掠过一道杀气,但终还是没有发作,冷道:“其实也由不得你。”
也不等纪若尘的回答,苏苏提着他凌空从湖面上掠过,来到湖的另一边。这边湖岸明显比那一边要炎热得太多,岸边青草大半已经枯黄。草地中央,仰卧着一个黑衣女子。
苏苏纤手一翻,手心中已多了一张符,拍在纪若尘的胸口。符咒倏忽间燃尽,化作一道黑气,钻入纪若尘体内。然后她又一挥手,收了缚住纪若尘的三道金索。
纪若尘双足落地,一个踉跄,这才立稳。他默运心诀,所有真元却均凝结在体内各处经脉之中,分毫不受心诀驭使。纪若尘已知自己中的是束心符,一日之内,休想能再动真元。
苏苏抬手向那黑衣女子一指,喝道:“你,快过去和她行云雨之事,做得好了,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饶是纪若尘见识已不可谓不广,苏苏这么直白的命令还是差点让他栽倒。他顺着苏苏的手指望去,这才看到了那黑衣女子,登时又吃一惊,已认出了正是反复追杀过自己的云舞华。只见她仰卧于地,双手交叉合放胸前,两眼紧闭,一动不动,纪若尘和苏苏的到来没有让她有丝毫反应,分明是在昏迷中。
纪若尘看了看云舞华,又望了一眼苏苏,实有些弄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听苏苏的口气,看她的眼神,似是对云舞华十分关切,可是她又怎会让自己去玷污云舞华身子?虽然修道之人不若凡人般重视贞节,但看方才苏苏对自己的手段分明是有深仇大恨,就算她与云舞华也有仇隙,这种做法仍是太过匪夷所思,其中定有别情。
纪若尘默然向云舞华走去。他已察觉云舞华与苏苏关系很可能颇不寻常,因此决心赌上一回。云舞华此刻人事不省,苏苏又离开这边颇远,纪若尘虽然真元被封,但与闷棍有关的诀要均无须动用真元。
而那把天权古权,就放在云舞华的身边。
越是行近云舞华,纪若尘心中就越是镇定。这是万中无一的活命机会,他断不能犯一点错误。哪知他才走出十余步,后方苏苏忽然冷冷地道:“你想找死吗?”
纪若尘心下一惊,愕然回头,实不知她是如何看破自己图谋的。苏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xia • ti上,面上密布杀气,皱眉道:“难道你是个废人?”
以纪若尘的察言观色,练达世情,也要过了一刻才从苏苏的目光落处明白她话中所指。
纪若尘当场呆住!
看来世俗礼法教规在这甜美之极的苏苏身上全然不起作用,实是不知她出身何门何派,派中长辈又是如何教诲她的。他刚刚满心中盘算的只是当以何种步法抢到天权古剑旁,又以何种手法抽剑出鞘,架于云舞华颈上,并以她为质,迫使苏苏就范。这实是刀口舔血之举,哪一个环节稍慢了点,或是让苏苏看出了征兆,立时就是杀身之祸。他心中计算不停,哪还有留给风花雪月的余地,是以身体上自然也就没有反应,没想到让苏苏看了出来。
他望着苏苏,实有些不敢相信她竟会向那个地方看。但见了苏苏含而不放的杀气,纪若尘知道不能再拖延。既然知道了症结在哪里,那就有办法。当下纪若尘又向云舞华望去。
这是他第一次持着色心望向女人,虽然是刻意的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