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富哭得情真意切,眼泪鼻涕一大把,只因为他是真的难过。
他想买田,田没买到,人倒被打了。
好容易醒过来,腿断了,手也断了,请来的大夫说能治好,只是治好了也要落下残疾。阴天下雨骨头酸痛不说,以后年纪上去了,腿会越来越跛,手会形如鸡爪,反正就是不好用了。
他想报仇,还没等他腾出手来,徐宿那个没脑子的就把罗家烧了。烧得很厉害,险些把罗家八口连带着傅家来的小娘子都烧死在里面。
天地良心,他要整邵秋实和罗家,哪里会用这样又笨又蠢又招人眼球的法子?放火烧屋,一烧就是九条人命,放在哪里都是天塌地陷掩盖不住的大事,他要会这么干,里正的位子早就坐不住了。
但火放都放了,要是真全被烧死也就算了,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要因管理不善之故丢了里正之职,却也算报了仇了。偏偏罗家人和邵秋实一个都没死,还因祸得福,罗家的大儿子被仙人看中收了徒弟。
是真的仙人,村民们都传疯了。说那仙人从天而降,抬手灭火。又说长指如刀,轻轻一滑,徐宿的脑袋就掉了。还说凭空掏出个比屋子还大的飞船,带着罗家大郎腾空飞走了。
徐家富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有人会飞,怎么可能有人凭空掏出屋子大的船?但一个村民是这么说,两个村民也是这么说,当晚来罗家救火的村民全是这么说,说得绘声绘色言之凿凿,就不由徐家富不信了。
信了的瞬间,徐家富就知道自己的仇是没法报了,打全白挨了。
不仅自己报仇没指望,罗家如今有了仙人撑腰,他还需防着罗家是不是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徐家富如今的情况,等于地没了,手脚没了,里正的位子可能要没,一家老小的命也可能要没,别人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是偷鸡不成蚀把全家,他能不难过吗?
当下,徐家富匍匐在邵秋实的脚上,抱着她的腿就嚎啊:“小娘子,真的不是我指使的,买地的事我也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徐家富不仅自己嚎,还拉着妻子儿女一起嚎。
邵秋实懒得同他掰扯,一抖腿,把脚从徐家富的脸上抽出来:“是罗家大郎拜了仙人为师,里正可是求错人了,不该求我,该去求罗家大郎他爹。”
“没错没错,我都听人说了,小娘子以晚辈自居,称那仙人为前辈,想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徐家富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绕开了邵秋实,又拖着残腿残胳膊,膝盖在焦黑的地上一路蹭行,蹭到站在旁边的罗春生面前,抱住他的腿继续嚎,“罗老弟啊,你就饶了我吧!”
罗春生也是没想到徐家富能够如此放得下脸面,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许久才道:“里正请回吧,我家昨夜遭了大火,眼下急着修葺,就不留里正了。”
“放着,你放着,我马上就叫村里的人来给你修,大郎快去,叫村里的人全都来罗家修屋子,”徐家富颐指气使地指挥了儿子,又抱着罗春生嚎,“罗老弟啊,你就饶了我吧,跟仙人美言几句,千万不要跟我这个眼皮子粗浅的凡人一般见识啊。”
“咱们走吧。”邵秋实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罗家,招呼杨大刀上了马车。
杨大刀驾马,满心都是疑惑:“这徐家富怎么回事儿?怕不是被你把脑子打坏了吧?哭成那样,还一直叫着什么仙人仙人的,都说的是什么啊?”
邵秋实估摸着这事情很快就会传开,没有隐瞒的必要:“昨夜徐宿到罗家放火,突然来了个仙人,灭了大火,杀了徐宿,收罗春生的大儿子罗平平为徒,带走跟他学道去了。”
“仙人?真的假的?”
“约莫是真的,那仙人来时从天而降,走时乘一艘飞舟,也是腾空而去。”
杨大刀眼前一亮:“那仙人生得什么模样,那飞舟又生得什么模样,你快跟我说说!”
进城这一路,邵秋实便同杨大刀说了些韩力的事情。
杨大刀听得津津有味,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茶余饭后可是有谈资了。
末了,杨大刀摸了摸下巴:“徐宿虽是死有余辜,但到底是死了人,衙门肯定会派人来查。”
“如何解释,又如何让衙门的人相信这解释,就是徐家富的事情了。”邵秋实道。
杨大刀点头:“倒也是。”
说话间,傅府到了,邵秋实跟杨大刀道别,独自回了馨园。
刚进馨园,就发现自傅仲达离府后有几分冷清的馨园热闹非凡。
于志看见邵秋实,连忙迎上来:“郎君回府了,师父不在,娘子可能去他家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