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岑万峰叫住邵秋实,“粥我另叫人去拿,你帮我去请十三郎过来,我有事与他说,要说好一会儿,你先回房休息。”
邵秋实估摸岑万峰有事要跟王琅说是真的,趁机让她回去休息也是真的:“好。”
邵秋实走后,岑万峰起身,到屋里的圆桌前坐下,坐下不久,王琅便来了:“老师,你找我?”
岑万峰看着面前清贵无双的少年,看他被点了猫眼石的发冠衬得越发灿若星辰的黑眸,看了许久:“你告诉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剖腹取子?”
王琅面不改色,上前给岑万峰倒了一杯茶:“老师,可是睡得久了,噩着了?”
岑万峰并不接王琅手里的茶,只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剖腹取子?”
王琅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带上笑意:“果然不愧是老师啊。”
虽然在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听见王琅的肯定回答,岑万峰还是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你想笼络从良?”岑万峰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很聪明。看见邵秋实一脚踹飞车夫的瞬间,他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娘,也就知道自己和她的相遇并非认亲那么简单。
“老师觉得从良如何?”王琅用一个反问作为回答。
“杀伐果决,恩怨分明。”
“杀伐果决恩怨分明固然好,”王琅一顿,“但过刚易折,强极必辱,老师难道不想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教得她进退得当,不为世间风刀霜剑所伤吗?”
“不。”
“不?”
“她很好,如今的她已经很好,不需要任何教导,我也教导不了她。即便是她从出生就放在我的身边,由我亲自教导,我也不能确定能将她教得如现在这般好。”
这次换王琅真正的愣了:“我以为自己对她的评价就够高了,没想到老师对她的评价更高。”
王琅说邵秋实是个聪明人,他也真心觉得邵秋实是个聪明人。只是这个聪明人都聪明在心里,说不出来,也不懂得变通,过于刚直强硬,是柄好刀,吹毛断发,却连个可握的刀把都没有,更别说刀鞘了。
他给邵秋实找岑万峰做爹,就是给邵秋实这把刀找了刀把和刀鞘。
“贪心不足,人心易变,世间多少恩怨纠葛都因为这两点?”
“愿闻其详。”
“小女娘自荐枕席时说可以为奴为婢,惟愿侍奉身侧。待真的为奴为婢,又想着我这般情深似海,为何不能为通房,为了通房又想为何不能为妾室,为了妾室又想为何不能为正室,为了妾室又想你为何不能遣散宅院独独爱我一人,这便是贪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