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慎会把能摔的都摔了,偌大的一张罗汉床全檀木制,少数几百斤重,也偏了方向。
彼此都知道所谓的不慎只是傅仲达临时找来敷衍的托词,但这敷衍,未免太过于敷衍了。
邵秋实一时缄默。
傅仲达主动问起:“岑娘子这是从颍阳回来的?”
从你家地下回来的,还顺便把你家灵脉挖了这事儿邵秋实自然不能如实告知,含糊道:“刚回来。”
“可是找我有事?”傅仲达又问。
邵秋实点头,开门见山:“我打算离开太原,犹记得曾答应郎君在需要之时帮个力所能及的忙,故在成行之前来问问,二郎君可有什么需要我搭上一把手的。”
邵秋实的话出乎了傅仲达的意料,他一时怔怔,极力回想何时跟邵秋实有过这样的对话。
“五娘子离世后不久。”邵秋实好意提醒道。
五娘子?傅棠?傅仲达又怔了怔,才想起那位已夭的庶姐,也终于想起自己跟邵秋实的对话。
傅棠毒害祖母,却将罪责冤枉到邵秋实身上,邵秋实愤而一巴掌拍碎了傅棠的胸膛。
傅棠虽是庶出,却是傅家娘子,当时的邵秋实还是一介女使。
若傅棠活着,邵秋实必然得死。
为保全傅家名声,傅棠跳了大傩,便是傅家大巫,她的名声就是傅家的名声。傅棠若活着,不仅她会要邵秋实死,傅仲达自己也会要邵秋实死,为保全傅家名声,无关下毒的真相。
可傅棠死了。
活着的傅棠自有邵秋实不能比拟的价值,但傅棠死了,死了的傅棠便比不上邵秋实了。
邵秋实聪明就聪明在干脆利落地杀了傅棠,人死如灯灭,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傅仲达转而保全邵秋实,因为那时他以为邵秋实是苏培伦的部曲。
毕竟,苏培伦前脚给他带了蜀王萧琴的口信刚走,后脚就派人送了个小女娘入府,将这小女娘视为苏培伦的部曲,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他当时对邵秋实施恩,哪里就真是对邵秋实施恩,分明是与苏培伦为善。
乃至于对邵秋实说“只希望若有一日傅家蒙难,你在有能力又能腾出手的情况下,看顾傅家一二”,哪里真是对邵秋实一个小女娘说的,分明是对她背后的苏培伦,甚至蜀王萧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