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延和殿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小黄门当即冲上去堵了秦良辅的嘴。
跑在最前头的小黄门,恰是这两日来宣召邵秋实的那个,此时龙精虎猛,哪里还有半分数日前捡邵秋实银角子都捡得颤颤巍巍的怯懦?
秦良辅被拖了下去,殿里又清静了几分,偌大个延和殿只剩端坐的官家,和下面跪地的邵秋实。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该把这个位子传下去。”官家老迈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孤寂得很。
邵秋实深吸了几口气,一张嘴:“官家华茂春松,正是春秋鼎盛之际……”
从殿外回返候在门口的小黄门听得眼皮子一跳,鹦鹉学舌,学个什么不好,这分明是秦良辅刚说的话,而刚说了这话的秦良辅已被官家叫人拖下去,架在殿前的空地上,一棍一棍打得跟块抹布似的。
小黄门忍不住腹诽,这位国师邵大人可真是个不聪明的。
幸而没不聪明到底,邵秋实只学了前半句便不再说了,垂头埋在双手之间,埋得更低了。
官家也是没想到,他难得想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却等来邵秋实这样一句,气着了:“滚!”
邵秋实麻溜地滚了。
邵秋实出了殿门,就看见昔日的贴身大太监秦良辅被几个小黄门摁着,架在殿前的空地上,一棍一棍打成了一块鲜血四溢的抹布。
秦良辅被堵了嘴,已是有进气没出气,还尤自瞪着一双眼,不肯相信自己这般轻易地就要死了。
第319章该杀
官家老了,他也知道自己老了,但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太老。
历来的帝皇,但凡真的打定了禅位的主意,便不动作了,尤其是倚重的宦官倚重的大臣,都是要留给新帝的。新帝料理了旧臣,杀鸡儆猴,方能彰示改天换地,天下迎来了新主人。
官家亲自料理了秦良辅,就是说他虽然老了,但他愿用新臣,新臣辅佐老皇帝,依旧能治理天下。
不服老,恰恰说明官家是真的老了,而且老糊涂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邵秋实都能懂,所以她觉得其他人也能懂。
事实证明,邵秋实高看了他们。
秦良辅一死,清流欢欣鼓舞,以为官家终于看得进折子了,上蹿下跳地继续上折子,明面上叫官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实际就是催着官家退位。
官家对这些折子留中不发,却按照清流的意思做了几项官员任免,清流便越发额手相庆老泪纵横了。
之后的一天,官家宣召邵秋实。
邵秋实有些惊讶,官家曾经倚重过钦天监,倚重的是前任国师袁天启。袁天启死后,官家对于钦天监的倚重随着袁天启的死亡一夜消逝,数年里单独召见邵秋实这个新任国师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