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何风拖走后,何霆老将军一咬牙,抖手指向最后一排中间的军士,“你,中间那个老头,你上前来说,黎章是如何救得你?”
老军士受了伤还没好,颤巍巍地站起身,缓步走上前,将昨日大战,黎章如同杀神降世,带领众军士席卷战场,最后还杀了敌人大将郎奉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郎奉啊,那是南雀国左将军麾下第一勇士!
他就说嘛,他的好侄儿怎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可是下面人回复他,说是众人围困,生生耗死了那郎奉,他居然就信了!
老将军只觉得无数将士都在心中耻笑自己,眼睛都红了,颤声问道:“那为何最后是何风率领手下追杀敌人残兵?你可仔细想好了,若有半句虚言,斩首示众!”
老军士也生气了:若不是黎章,他早就死了。
斩首示众?
他怕个鸟!
他猛然抬头,直视将军,大声道:“当时黎队长杀了郎奉,和胡小将、汪小将率领大伙追敌人。追得好好的。副将军带着一大堆人往我们前面一插——”他一摊手——“好了!我们都被挡住了,所以只好让他们去追了。要不然,黎队长肯定会带着我们把敌人全部杀光。”
何霆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身边围随的将官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扶住。
何风趁乱又跳了出来,指着那老军士喝骂道:“老东西,想气死将军。你是何居心?说,是不是黎章串通你,故意来暗害将军?”
何霆只觉耳边嗡嗡响,想上前大耳刮子扇他。无奈腿脚根本挪不动。
他只得闭目调息,静待心情平复。
黎章见他脸色潮红,心中忐忑不已: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了。要不要上前帮他诊治?
她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军中并不是没有高明的大夫。但自己的身份——女子的身份,黎章的身份,都万万不可泄露,泄露就再无转圜余地。
她只得静静地站在那,等候将军处置。
这当儿,何风却狐假虎威起来,喝命护卫将那老军士拖出去斩首。又喝命将黎章等一干人看押起来,等将军醒转后处置。
正忙得团团转,何霆睁开眼睛,沉声道:“何风,本将军还没死呢!你想造反?”
何风顿时泄气,颓丧地闪到一旁。
胡钧和汪老三对视一眼,同时上前,轰然跪地,朗声将昨日的战斗情形重又叙述了一遍。
他们身为将领,又识文断字,非那些粗汉可比。不但口齿清楚,且措辞恰当,声韵感人,把这段战斗描述的栩栩如生,活化了当时战斗的情形。
何霆霍然站起,沉声喝道:“来人,将何风押出辕门斩首示众!”
何风愣了一会,似乎不敢相信,紧接着嘶声大喊“二叔饶命”,众将官纷纷跪下求情。
黎章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朗声道:“将军为何要杀副将军?”
何霆身后两位副将军同时出列喝道:“大胆黎章,敢质疑将军?”
何霆举手制止二人,看着黎章寒声道:“他欺下瞒上,冒领军功,难道不该杀?你在本将军面前揭发真相,难道不是想得到这个结果?”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黎章就是没有好感。
从一开始的趋奉何风,到眼前的咄咄逼人,就算知道他立下了非凡的功劳,也还是一样没好感,反倒有一种被戏弄的耻辱!
这耻辱,一定要用何风的血来洗刷!
黎章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朗声道:“属下不过是向将军陈述事实,并未说是揭发真相。再说,有何真相可揭发?何副将军有没有冒领军功,属下并不清楚,但他并未欺压属下,相反,他对属下关爱有加。属下刚到军中才两个月,就已经升为队长,何来欺压一说?以属下年轻识浅的资历,并不敢奢望更高的职位。这两次大战,若是没有副将军指挥,若是没有众位兄弟拼命,便是黎章有三头六臂,也绝不会胜利!”
他转向众军士,高举双臂:“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扭转战局,谁也不行!成千上万人的战斗,胜利是由成千上万人来促成的。试想,若是黎章在战场上冲杀,身后没有副将军率军压阵,没有众军士跟随,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胡钧也上前一步,躬身言道:“不错!属下亦觉得副将军并无失职之处。昨日,副将军对黎章大加赞赏,不但提拔他为队长,还成全他对同袍的爱护之情,让他跟卫江私下较量。我军中男儿比武较量是常有的事。如此一来,他二人不打不相识,正好借此机会冰释前嫌。”
卫江挣扎着不肯走,被人扶着在一旁看了好半天,这时也上前道:“禀将军,属下并不怪黎队长。因为昨天属下偷袭黎队长的那一拳,比今天他打属下的这一拳重多了。黎队长不肯让属下受军法处置,这是对属下的关爱……”
他神情黯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处罚还是受了,再说也无益处。
何霆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怎么听他们几个人言之凿凿,合着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真是里外不是人哪!
下章晚上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