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三是早就知道这消息的,他望着一派天真的小女孩,不禁感慨万千:四年前,他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从此结束了刀头舔血的土匪生涯,奇迹般地走向一条富贵路。
等众人平静下来,香儿又慢声道:“我爷奶爹娘就要进京了,大哥大姐也要进京了,外公外婆舅舅表哥也要进京了,趁着他们还没来,我要做一件大事……”
她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对众人说了一番话,又一一分派任务——
“胖婶,接下来咱们要忙了,把铺子关了吧。虎子,你写个告示,就说本店有事,要关门一个月,贴在门口。”虎子点头应了。
“胖叔,你把这封信送去户部衙门,交给我赵耘叔叔。你就说,你是黑莽原张家二老爷派来的,先来京城安排一些事,省得到时候麻烦亲戚。不这么说,那些人肯定不会理你的。还有,赵叔叔要问你什么,都要说实话。”
白胖子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说马上就去。
“鲁三叔,你先把这封信送到英王府,托王府总管交给秦哥哥,然后回来陪我去刑部。”
鲁三点头答应,一面看着香儿,看她还有何吩咐。
香儿转头问黑娃:“刑部今儿都有谁在?”
黑娃道:“我上午一直盯着,看见汪家的人抬轿子往皇宫去了。杨侍郎坐轿子进了刑部,没看见顾侍郎家的人。”
半年来,他和虎子满京城转悠,算是把朝廷各衙门要紧人物的车马轿夫都认了个遍,又打听到许多官员间的关联,因此说来头头是道。
香儿道:“汪尚书去皇宫了?”想了一下又道:“那也不要紧,杨侍郎在就好了,他一向跟汪尚书亲近的。”
这个汪尚书就是原大理寺卿汪正松,他在永平十七年又转到刑部任尚书。
一切交代清楚后,香儿便让鲁三和白胖子各自出去送信。又吩咐了王大爷等人一番话,众人不住点头,遂纷纷行动起来。
这天下午。刑部衙门口的大鼓被人敲响了,左侍郎杨简之升堂后,迎来了一位才十一岁的原告,还是个女孩,自称是张杨的侄女张水儿。
她状告原湖州知府公孙匡暗害张家子女。说他背后还有主谋,因为公孙匡被流放后,几年来还一直有人追杀她。此事皇孙秦旷和西南禁军队长林聪可以证明,且公孙匡买凶的土匪鲁三和白胖子几年来都跟她在一起,更是有力的证人。请刑部查清此案,揪出暗中对付张家的真凶。
杨简之看了状子。再略一问话,额头就冒汗了。
原以为她年纪小,只能说个大概。谁知竟然口齿伶俐,案情捋得清清楚楚,矛头直指公孙匡背后主谋。
在张家平反、张杨起复、白虎将军即将进京的时候,这件案子可不能等闲视之了。——他还不知早朝的事,若是知道新封的玄武候就是张家长子。还不知会怎样。
想起户部侍郎赵耘跟张家的关系,汪尚书又是赵侍郎的岳父。杨简之慌忙派人去请汪尚书。
与此同时,户部衙门里,赵耘也接到了白胖子送来的信,顿时大惊失色,当即丢下手头事务,直奔刑部大堂。
在路上,他命白胖子将详情告诉他。
英王府,秦旷看了香儿的信,也是大惊失色,赶紧带着王府总管和潘云等人往刑部大堂来了。
杨简之看着不请自来的英王世子和赵侍郎,心中愈发惊异,对那个静静跪在堂下的小女孩简直敬畏起来。
赵耘见了香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责怪她来了京城不去找自己,又怪她鲁莽,不先跟自己说一声就来刑部告状。
秦旷则忙忙地问道:“香儿妹妹,之前为何不告诉我?你要说了,我就陪你一起来了。这事我能帮你作证的。”
这话把赵耘和杨简之听傻了。
香儿既没有跟赵耘抱头哭诉,也没有对秦旷解释,她轻声道:“我爹和我娘就要来了。我家本来就是种田的,在黑莽原开荒他们不会觉得苦,可是,我跟弟弟都没了,爹娘爷爷奶奶心里一定难受的很。熬了这么些日子,头发肯定都熬白了。我想在他们来之前,把坏人找出来,他们见了我也高兴。”
赵耘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秦旷看着香儿,依然是纯真温柔的模样,并未因仇恨而扭曲,但脸上却没有笑容,安静的像一幅画,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待刑部尚书汪正松也赶来了后,杨简之就松了口气,有卸下一副重担的感觉。
汪正松六十出头,行武出身,曾是名儒将。
儒将,那也是将,行事作风比科举入仕的官员要果断的多。他看了状子,再略问一问香儿和鲁三,又听了秦旷的证词,立即下令:派人拘押流犯公孙匡来刑部,从头彻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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