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道:“怕什么!我们并未在丧期同房,这是……反正一定要把这娃儿生下来。冰火中文爷爷盼了好久的重孙子,要是打掉了,那才是真不孝!”
张老太太道:“就是这个话!”
板栗冷笑道:“就有那想找茬的弹劾我,那也要有证据才成。我们已经圆房,怎见得菡儿就不能怀孕?谁说一晚上就不可能怀孕?谁敢弹劾,老子定不饶他!”
张老太太见孙子如此强硬,这才放下心来。
郑氏又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她道:“这守孝不能吃荤,我们都没事,菡儿怀着身子,怎么受得了?”
张老太太沉着地说道:“这个不怕。我们往年怀孕的时候,也不是守孝,就是家里穷,没的吃。瞧槐子和杨子,养得比谁还差了?如今就算吃素,家里那么些素东西,可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
板栗点头,只能这样了。
只有郑氏,对这守孝制度很是不满,觉得不必做这形式,她是担心周菡肚里的孩子。
张老太太似有所觉,盯着她道:“菊花,你可不能乱出主意。”又转向周菡,“孙媳妇,我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你进门第二天爷爷就走了,你该比旁人更尽心才是,也免得人家说闲话。要说为了重孙子,那更应该吃斋——他不该给太爷爷守孝?你们母子一起吃素,更显得诚心。”
郑氏和板栗听了一呆,老太太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周菡见郑氏要张口,忙抢先应道:“奶奶,孙媳妇记住了。素食里面补身子的东西也多的很,我会吃素,也会把身子养好的,保证给奶奶生个结实的孩子。”
张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说家里人参什么的也不缺,蘑菇木耳还有豆腐,都是好东西,“你多为你爷爷上香、磕头,他一定会原谅你,保佑你的。”
周菡恭敬地说道:“奶奶放心。”
郑氏见板栗素日说话最机敏善辩,这时也在一旁干瞪眼,只得赔笑着对婆婆道:“娘,爹过世也是巧合。秦大夫不是说了么,爹都是在黑莽原那几年掏空了身子……”
不去怪皇帝。倒怪孙媳妇,她真是看不过眼。
周菡慌忙打断她的话,笑道:“娘。奶奶说的也有道理,这事太巧了些。我想,不管我命多硬,再硬不过王爷去,也比不得王爷命贵重。能压得住我;奶奶也一样,福气大的很,所以不怕我克。爷爷本来也是大福气的人,要不是在黑莽原掏空了身子,也不会走这么早。”
张老太太连连点头。
郑氏和板栗瞅着周菡,都赞她这话说得巧妙。
周菡帮老太太倒了杯茶。又道:“我爷爷说,命硬的人也不是不好,要看娶的人有没有福气承受了。有福气命贵的。压住了,就会旺家;没福气的,那就败家了。比如娘,这么能干,其实也算命硬的人。但爹是个有福气命贵的,压得住。咱张家从那时候开始就兴旺起来了。”
郑氏听后张大嘴巴。
张老太太却如获至宝,这话算是打到她心坎里去了,张家可不就是娶了菊花才发家的么,当年好些人都嫌癞皮女命不好,不肯娶哩!
她追问道:“你爷爷真这么说?”
别人的话还要掂量,周夫子的话却由不得人不信,张家当年在桃花谷建祖宅和祖坟,还请了他来瞧风水。
周菡坦然道:“当然!这是两两相旺。”
她可没胡说,夫妻只要相和,想不旺家也难。而大凡有些见识的人,绝不会轻易相许,必得与之相配的人,才能压得住。
张老太太暗自点头思量。
板栗和郑氏也舒了口气,遂把话头岔开,说到张家什么时候添重孙子上去。
一时祖母和母亲离去,板栗对周菡赞道:“菡儿好聪明。”
周菡轻笑道:“你不用夸我。我刚学着做人媳妇,就算做不好,也不敢冲撞长辈。你尽管放心。”
板栗捏着她鼻子戏道:“学着做人媳妇?我觉得你很有些手段哩!”
周菡偏头躲开,嗔道:“瞎说什么!”
此后,郑氏命厨房变着法子给周菡做素斋,调理身子。她还嘱咐张家往云天寺买豆腐的人每日带两桶泉水回来,专门做菜饭给张老太太和周菡这一对老小吃。
后来,她又想出一个法子:将后园子里养的公鸡都送走了,只喂母鸡。然后告诉婆婆说,这些母鸡下的鸡蛋孵不出小鸡,不能算荤菜,可以吃,还有牛奶和羊奶也是一样。
张老太太听了瞪大眼睛,对这种说法觉得匪夷所思。
周菡感动地直掉眼泪,忙去恳求婆婆,不用为她费心思,就算那鸡蛋孵不出小鸡,终究有捣巧的嫌疑,倒显得她不诚心了。
郑氏见她说得诚恳,只得罢休,可是她自己却十分想念香椿煎鸡蛋的味道。
板栗和红椒等人听后,一个个偷笑半天。
张家的日子平静下来,郑家却忙起来。
黄豆进入翰林院,青木担心他一人在京城孤单,又惦记他跟黄初雨的婚事,便跟爹娘商议,要回京城去。
郑长河两口子既舍不得离开闺女,也舍不得离乡,觉得这一走,不知哪年才能回来,因此十分犹豫。
刘氏便出主意道:“爹娘不想进京,不如让黄瓜跟他媳妇留下来陪二老,我跟他爹上京去。我们在京城帮黄豆办婚事,爹娘和黄瓜在村里也办——黄夫子还在这哩,这样两头都不耽搁。等他姑守孝期满了,爹娘在乡下也住够了,那时再跟张家一块上京。”
郑长河听了大喜,连道:“这样好,这样好!”
他最近神思恍惚的很,亲家都走了,他还有多少日子活?
要是去了京城,会不会就死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