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的老军和小子都迎出来,喊“四少爷”“五少爷”。
那老军见大苞谷呆立一旁,忙对二人道:“四少爷,这位少爷说要见老王爷和老王妃,又不肯说自己是谁家的。四少爷可认得?”
四少爷是花生,闻言把大苞谷上下一扫,疑惑地摇头。
老军因见大苞谷连张家的老管家刘黑子都知道,觉得不像生人,便好心提醒他道:“这位少爷,这两位是我们四少爷和五少爷。你有什么话,不肯告诉我们,告诉他们也是一样的。若是亲戚,他们进去通传一声,比我们传话还管用呢。”
大苞谷自从听见那一声“玉米”,就魂不附体了。
他死死地盯着玉米,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直往脑门冲去,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谁:小爷才是玉米,他是假的!”
他似乎使尽了浑身力气喊出那句话,惊呆了一帮人。
可是,这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跟着大家就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轰然大笑起来,花生和玉米的小厮笑得直跺脚。
玉米看着这个黑少年,哭笑不得,戏谑道:“这话你要是早五六年来说,还真能糊弄人;眼下么,太晚了!”
永平十八年末,他刚回张家时,什么都不记得,那时要来几个自称是玉米的,张家没准真要昏头了。
然而,这话听在大苞谷耳内,那是裸的挑衅!
十三岁的少年被仇恨的怒火焚烧,冲上去对着玉米面门就是一拳,一边骂道:“王八蛋!野杂种!敢冒充小爷!老子日你祖宗!”
玉米可不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张家的孩子都要习武的,见他冲过来,闪身避过,一把抓住他手腕,两人扭打起来。
大苞谷下南洋时,风里来雨里去,又常跟海盗周旋,不仅练就一身黑腱子肉,身手也是不凡。他并没有什么武功套路,都是实战经验,也不知怎么腰一扭手一抖,就把玉米摔倒在地,抬脚就踹。
花生原以为弟弟能应付的,见此情形大惊,一个飞腿踢中了大苞谷的腰部,将他踢翻,嘴里骂道:“哪来的混蛋,敢在玄武王府撒野?”
四小鬼一看少爷被人打了,这还得了!
他们都是从小就跟着大苞谷的,秉承了主子的脾气,那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顿时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然这一会的工夫,也不知从哪钻出来五六个护卫,将大苞谷主仆团团围住,全抓了起来。
大苞谷不敢相信地瞪着花生,颤声道:“你敢打我?”
花生扶起玉米,帮他检查手腕,见没事,才放开。
他转身对大苞谷冷笑道:“就打你,怎么了?瞎了狗眼,敢在这闹事!你刚才骂什么?”对护卫喝道,“把他送去京都府衙!”
他是指大苞谷刚才骂玉米“我日你祖宗”这话。
四小鬼吓慌了,慌忙恳求,说少爷昏了头了。
玉米气得脸都黄了,冷笑道:“想学我?早多少年我就不那样骂人了。真是想富贵想疯了!”
大苞谷还在质问花生:“你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狗东西打我?”
花生不耐烦地喝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你才来历不明!猪油蒙了心,想富贵想出这烂主意,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
大苞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花生对护卫喝道:“还不带走?”
护卫们有些犹豫,不是他们怕事,而是玄武王府有规矩,轻易不许惹事,眼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闹上衙门,好像不太好。
大苞谷忽然安静下来,膝盖一软,跪下道:“是小人言语无状,冲撞了两位少爷。请两位少爷高抬贵手,饶过在下。”
花生和玉米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人不简单,刚刚还要撞天的样子,转眼就下跪求饶,能屈能伸。
花生问道:“你为什么说我弟弟是假的?”
大苞谷漠然道:“我听说他没了记忆,想撞撞运气。”
玉米问道:“那你又凭什么证明自己是真的?”
大苞谷依旧木木地答道:“撞运气。”
花生只觉疑惑,又问不出什么来,见他乖乖的,不像之前那样,只得让护卫放他起来。
大苞谷翻身起来,四小鬼簇拥着他上了马,迅速离去。
走了好远,他才回过头,盯着玉米看了好一会,玉米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