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和刘彻躲在宣室里,一边吃着苏任带来的卤肉,一边喝酒聊天。身旁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子,有苏任认识的,也有苏任不认识的,卫青和李当户苏任见过,还都被苏任救过,对苏任非常客气。公孙敖和公孙贺苏任没有见过,两人却对苏任仰慕已久,今日总算见到,自也是非常高兴。
卤肉不错,本以为是贱肉,吃到嘴里觉得比羊肉,甚至牛肉都好吃。这一次的聚会是刘彻召集的,作为皇帝,其实没有朋友。皇帝也是人,也需要朋友,苏任这几个年纪相仿的臣子,权且当做朋友吧!
刘彻夹起一块猪耳朵,放进嘴里,嚼的嘎吱嘎吱响:“上次在你家,搞的朕都没有怎么吃,这一次算你识相,要不然,朕还要去一趟,出一趟宫很难!”
苏任喝了口酒:“别朕不朕的,再说一个朕字,我们几个立刻跪下,看你怎么吃?”
公孙敖和公孙贺愣愣的看着苏任,他们没想到这家伙说话这么直接。李当户皱起眉头,伸手捅了捅苏任,苏任回头望了李当户一眼:“捅我干啥?陛下的确是要尊敬,那也得分场合,在朝堂,在外人面前,陛下高高在上,咱们都是陛下得臣子,礼数不能缺。”
“可这是私下,陛下是咱们的朋友!从咱们几个围成一圈坐在这里开始,那就没有什么尊卑了,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兄弟,是朋友!话说到这里,我就多说两句,说起来我的地位最低,比不上你,也比不上卫青兄弟,更比不上陛下,年纪也没有公孙敖大,家世没有公孙贺显赫,但从今天开始,陛下就是咱们的头,你你你你,咱们五个发誓,今生今世都要辅佐陛下这个大哥,无论多么艰难!”
苏任说完,端起酒杯:“怎么样?他日若违背誓言,其他人必杀之!”
在刘彻的面前,几个人没有犹豫,端起酒杯,狠狠的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干。刘彻也被苏任的话说的激动不已,他找这几个人为的就是这事,作为皇帝这个口不好开,苏任今天挑明,几个人都积极响应,让刘彻很满意。大笑数声:“共患难,同富贵!”
几人再一次碰杯,喝完大笑数声。
刘嫖也在家里喝酒,她喝的是闷酒,自从豪强被赶走之后,刘嫖突然感觉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开始怀念姚叔爱、郭解等人。若那两人在,那个什么狗屁功德碑的羞辱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个能文,一个能武,至少能博回一点面子。
陈敎轻轻推开门,走到刘嫖身前,恭恭敬敬的施礼:“母亲,你找孩儿?”
刘嫖转过头,两只眼睛里全是怒火,牙齿咬的嘎吱响,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二儿子,慢慢起身。陈敎知道刘嫖想干啥,可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后退,一脸的平静的站着。
“啪!”清脆的耳光,打的陈敎一个趔趄。周围那些胆小的女仆惊讶的长大嘴巴,连忙用手捂住,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刘嫖一连打了四五下,陈敎的嘴角破了,鼻孔里也流出了血,两个脸蛋变得通红,已经开始肿起来。刘嫖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的儿子!”
陈敎在家没有什么地位,父亲堂邑候陈武,母亲馆陶公主刘嫖都对他不冷不热,大哥是陈家长子,妹妹是皇后,父母的心思全在这两个人身上。虽说陈敎衣食无忧,不愁吃不愁穿,出门没人问,回不回来没人管,非常自由。但是比起兄长陈须和妹妹陈阿娇,陈敎的心眼却最多。
擦了一把脸上的血,陈敎笑了:“是,我不是你的儿子,大哥是长子,妹妹是皇后,我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姓陈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我还在乎什么?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今日我再最后叫你一声母亲,感谢你把我生下来,母亲!”最后这一声,陈敎叫的很真诚,叫完之后转身就走,没在多看刘嫖一眼。
刘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周围的仆人没人敢上前,他们从来没看见过公主流眼泪,这是第一次。瘫软在地,失声痛哭。嚎叫的声音在公主府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忽然,刘嫖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门外,大声吼:“好!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
“太皇太后不护着我,侄儿和女婿不喜欢我,儿子也不认我这个娘,走的走滚的滚,全都走!永远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反身将几案上的杯盘碗盏一股脑的扔在地上,叮叮当当全都摔成了碎片,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出两个字:“苏任!”
老管家急匆匆跑进来,看见一片狼藉,左右看看,怒气冲冲的吼道:“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若是让殿下受伤,你们都得死!”
仆人们吓的连忙涌过来,低头开始捡拾地上的碎片。等仆人们都退了下去,老管家这才走到刘嫖身后,施礼道:“殿下?”
刘嫖翻着白眼睛,瞪着老管家。老管家叹了口气:“哎!堂邑候死了!”
堂邑候陈武自从上次撞破刘嫖和姚叔爱的事情之后,一怒之下卧床不起,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太医诊断之后,全都摇头叹息。那时候刘嫖正处在飞扬跋扈的最高点,对陈武的生死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陈武油尽灯枯,走完了自己最后的路。
堂邑候死了,这可是大事情。堂邑侯府和馆陶公主府不在一处,但是堂邑候是刘嫖的丈夫,他死了,刘嫖有权利知道。等刘嫖来的时候,堂邑候府已经漫天白色,从门外到门里,几乎用白布包了起来。院子里死气沉沉,除了几个下人之外,其余的人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