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助手捧苏任派人送来,有关会稽第一届运动会的条陈后,是一头雾水。翻来覆去没看明白苏任搞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到底为了什么。想了半天,又觉得有趣,便笑呵呵在条陈上写了个可字,卷起来放在桌角。他是会稽太守,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这样的小事本不该送到他的案头,但这是苏任自打来会稽之后,送来的第一卷条陈,所以严助便看到了。
整整忙碌了一上午,将堆积如山的条陈处理完毕。严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满意足的躺好。自从黄琦死了,苏任根本不管事,整个会稽的事务全都压到了严助的肩上。有时候他很想找个人分担,但对于权力的欲望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服了自己。
管家奉上香茶,还别说这东西真的很好喝,自从严助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不就说的是他现在的心情吗?
户曹在院门外站了好久,直到严助吩咐才进来。一见严助连忙跪倒在地:“太守,这运动会的事情下臣……”
“按照上面所写办好就是,不用请示!”
“是,下臣也是这么想的,可,此事下臣以前没有办过,万一那一项比赛输了,有损太守府的颜面,所以,下臣的意思是,是不是找苏长史商议一下,看……”
“本就是个玩闹的东西,输了就输了,不用太在意,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诺!”
户曹被赶了出来,心中依然不放心。虽然是玩闹,却是太守、长史亲自坐镇,若是弄的不好看,自己的饭碗不保是小事,惹怒了太守,恐怕在会稽都待不下去。
回到自己的公事房,依然没有想出办法,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愁苦。一名干吏慢慢的靠过来,贼眉鼠眼的看了户曹几眼。户曹没好气的瞪着他:“看什么?还不去干活?”
干吏微微一笑:“先生是为运动会的事情烦恼吧?小人听说,富成县正准备开始,不如去看看,也就明白怎么弄了,咱们可是郡城,在这件事上万万不能输了颜面。”
“哦?富成县开始了?”户曹眼睛一转:“你说的对,是得去看看!”
富成县是会稽郡的一个小县,人口一万多一点,刚刚达到一个县的人数。富成地处偏僻,百姓相对别处也贫苦一些。从来没人愿意到这地方来做县令,富成县的县令基本上都是本地大族的族长,正因为是族长很多事情才好办一些。这一任县令是张家的族长张太公,年逾古稀依然腿脚硬朗。
在拿到长史府下发的公文后,张太公敏锐的从中发现了机会。此事虽然看上去是玩闹,若是能在那些所谓的比赛中取得名次,也能为他们富成县增光添彩,说不定明年郡守就会关注到他们富成张家。在张太公的全力支持下,大汉第一届运动会,第一项比赛,在富成县衙前的大街上开始了。
张太公亲自丈量出一百步的距离,手捋须髯道:“若谁能胜出,老夫拿出一斗米作为奖励。”
围观的人群一声吼,一斗米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能白拿一斗米谁不愿意,一时间报名者争先恐后。无论是杀猪的还是卖菜的,全都放下手头的活计,伸长手臂高喊着自己要参加。对于这样的场面,张太公很高兴。
几番较量下来,一位送货的酒肆活计跑的最快,张太公亲手将一斗米送到小伙子手上。小伙子高兴非常,周围人全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酒肆掌柜拍着小伙计的肩膀嘿嘿笑,招呼众人去他店里喝酒。
有了这一次的表率,其余的项目报名者更加踊跃,一些来县城买东西的村民也是蠢蠢欲动。举重项目便被一名樵夫拔了头筹,依然是一斗米相赠,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非常顺利。
户曹和干吏一直在人群中观战,每一个项目都看几眼,最后看到那些获胜者从县令手中接过装米的袋子,得奖的兴高采烈,没得奖的跃跃欲试,希望在下一个项目中获胜。
户曹撇嘴一笑:“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运动会?”
干吏摇摇头:“或许吧!且看看,要不咱们也这么搞?至少能向太守交差。”
户曹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有富成县这个榜样,其他的县道和兵营照猫画虎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会稽百姓进入到一种狂热的兴奋中,闲暇时的谈资从庄稼和收成换成了运动会那些获胜者。得了奖励的胜者在自家那地方好比英雄一样,无论你以前如何不起眼,现在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有时候邻里的纠纷都会找他们去处理,反而将三老和亭长扔到一边。
除了县道,军营里也掀起了比试的热潮,大家以获得优胜为荣。训练的热情无比高涨,有时候不用军官催促,手下的士兵都会早早起来,或跑步或举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少人都觉得,自从有了这个运动会的事情之后,郡兵们变了,不在懒散,更像一名军兵了。
难民营的越人也本就无所事事,如今有了发泄力气的出口,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他们是外来人,他们代表越人,如今寄人篱下,倘若能在运动会中获得优胜,自己在汉人面前也能抬起头来。没有了打架斗殴,没有了相互争吵。越人空前的团结,自己动手开辟空地,自己动手打造器械。都在忙着锻炼,忙着为他们越人争口气。
苏任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公孙贺的汇报。公孙贺长叹一声,放下茶杯:“还别说,你的这个办法真灵,那些闹事的真见少!”
苏任笑了笑:“这就是运动的魅力。”
“可这是为什么?”
“想知道?”
公孙贺连连点头。
苏任放下茶杯,示意公孙贺把耳朵贴过去。公孙贺很配合的伸长脖子,将耳朵凑到苏任嘴边,过了好久只听见苏任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