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迟早的事情,武安侯何必推脱?”
田蚡这个人虽然不学无术,但能言善辩,也有一股子狠劲。当年他还是郎官的时候,每次去窦婴家中陪侍宴饮,跪拜起立像窦婴的子孙辈一样。上一次许昌被罢相,田蚡就有意丞相,后来听了门客籍福的意见后,立刻去了这心思,并向太后保举窦婴,可谓能屈能伸,自然会有如今的局面。
田蚡家的人很多,早早晚晚一天十二个时辰酒宴就没断过。田蚡也很厉害,但凡有人来来者不拒,无论你是谁,官位如何,他都会攀谈两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时间笼络了不少中下层官员。
苏任来的时候,大堂里几乎坐满,有几个已经坐到了门外。这些人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怠慢,反而认为这是即将上任的丞相抬举自己。庄青翟、灌夫等人统统都在,打眼望去独独缺少窦婴。其实,这也不难猜测,一个是先丞相,一个是继任丞相,两人的确也没有多少话说。
苏任的官位不大,在这些人的心中地位却很高。灌夫见苏任进来,端着酒樽大喊:“小子,过来,和老夫一起!”
苏任与田蚡对望一眼,微微xiào了笑:“甚好,就与灌老将军一起!”
“哈哈哈……”灌夫大笑着给苏任让出一块地方。
田蚡今日很高兴,皇帝的圣旨下达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也肯定不会出任何纰漏,自然可以轻松惬意。看着田蚡一脸笑容,灌夫收起刚才的笑容,压低声音对苏任冷冷道:“这家伙还不是丞相呢,就如此张扬,不学无术之徒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苏任连忙左右看看,冲着灌夫微微摇头。灌夫却冷笑一声:“有何怕的?他还能吃了老夫不成?”
庄青翟朝这边看了一眼,苏任连忙打了个哈哈:“没人敢吃将军,何况将军的肉也不好吃,比这羊肉差远了!”
灌夫被说的大笑,苏任跟着一起笑,庄青翟这才转过脑袋。这就是饮食文化,特别是这种场合,很多话不能说,如灌夫这样的大嘴巴只会吃亏,弄不好连脑袋都有可能丢了。按照历史的轨迹,灌夫的死就是在酒宴上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但他死了,还连累全族的人。
酒宴很丰盛,也很豪奢。今日是来祝贺的,气氛自然也很好。田蚡将苏任接进来,说了几句话之后,众人便各自喝酒聊天。苏任注yi到,田蚡和身旁一名中年人很投缘,两人聊的也很好。这中年人苏任没有什么印象,觉得面生。
拉了拉灌夫的衣角:“那个和武安侯说话的是谁?灌老将军可否认识?”
灌夫放下酒杯看了一眼:“他呀!认识,韩安国嘛!从北地回来,目前是大司农。”
对于苏任这个历史盲来说,韩安国是谁不是很清楚。大司农是个什么官职,他知道的也不多,大体上相当于后世的农业部长。从人类历史看,农业部长这个官位说重可重说轻可轻。在农耕时代,农业是支柱产业,人要活着就得吃饭,自然离不开农业,所以说大司农地位尊崇。
“他和武安侯什么关xi?”苏任再次发问。
灌夫这一次聪明一回,偏过脑袋,低声道:“韩安国是当年梁王的谋士,梁王死了之后他获罪免官,花了五百金从田蚡手里买的北地都尉,多年来两人联系不断,我听人说大司农这个位子也和太后有关。”
“哦……!”苏任恍然大悟:“难怪!”
灌夫笑道:“不过,这个人到有些本事,七王之乱的时候,就是他与张羽率兵抵抗,这才没让叛军打进梁国。”
“哦?此人还懂兵事?”
“不止,据他说他的学问很杂,诸子百家都有涉猎,只是一点,此人很……,怎么说呢?按你的意思就是低调,除了上朝办公之外,很少露面,今日来这里也算是看在田蚡面上。”
灌夫越说,苏任对这个韩安国越有兴趣,一直看着韩安国。韩安国意识到有人看他,转过脑袋正好与苏任相对,两人都微微一笑,举杯遥祝。
酒宴还在继续,皇帝的圣旨便到了。田蚡自然早有准备,香案等立刻搬进院子,所有人跪地迎接。从内侍宣读完毕圣旨,众人山呼万岁之后,武安侯田蚡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大汉帝国的丞相。大量的赏钱打发了内侍,自然又是一阵恭贺。
庄青翟摇头叹气,想了想上前对田蚡施礼:“武安侯,按照礼制,陛下拜相,武安侯当三次婉拒,今日是第一道圣旨,武安侯立刻收下,恐怕不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一愣。田蚡也觉得有些不对,手里捧着圣旨不知怎么办。
苏任笑道:“武安侯众望所归,三次婉拒不过是个托词,就算拒三次终究还是要陛下下诏,如此折腾有百害而无一利,其一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丞相不在位,百官不稳,百官不稳朝堂不稳;其二,天xià之事纷繁复杂,若没有丞相主持怎么行;其三武安侯拜相乃是共议,得太后与陛下首肯,若再婉拒岂不让人笑话武安侯沽名钓誉?”
“苏中郎所言甚是!”苏任的话刚说完,立刻有聪明人捧场,纷纷规劝。
田蚡冲着苏任微微点头:“话虽如此,礼不可废,我这就进宫向太后与陛下请罪,诸位稍候片刻,若陛下不怪罪,咱们接着饮!”
众人又是一阵安慰,送田蚡出门上车。大家也都不走,明知道有太后罩着,这些事本就不算什么,依然该喝喝该吃吃,全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苏任刚才给田蚡解围,众人对苏任的态度好了起来,不少想要巴结的纷纷过来敬酒。苏任来者不拒,与谁都客客气气笑脸相迎。整个宴会没有因为田蚡的离开变得冷清,反而更加热闹。只有庄青翟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旁,显的有些落寞。
灌夫对苏任的做法很不解,窦婴罢相他就有意见,苏任还替田蚡解围更让灌夫生qi,若不是苏任拦着早就气呼呼的走了。打发了众人,苏任一屁股坐下,给灌夫倒了杯酒:“怎么?谁招惹灌老将军了?说出来,小子替你出气!”
“哼!”灌夫冷哼一声:“你为何帮他?”
苏任笑道:“武安侯乃是丞相了,统领百官,以后咱们都得归武安侯管,这时候不讨好怎么行?”
“可?”
“别可不可的,今日武安侯就相位,这样的宴席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等丞相回来老将军也应该去敬酒!”
“我?”
“怎么?我陪您一起去!”
苏任一个劲的劝灌夫,声音很大,大的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见众人都在看他,苏任嘿嘿一笑:“灌老将军是抹不开面子,当初与武安侯有些摩擦,趁着此时正好说和说和,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武安侯不介yi,倒是灌老将军耿耿于怀,这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灌夫被说的面红耳赤,真想起身就走。却被苏任死死拉住衣襟。
有苏任这个话唠外加好事者,众人越喝越高兴,气氛也越来越热烈。韩安国一直在冷眼旁观,他在看苏任,想搞明白苏任为什么如此卖力?说起来苏任和田蚡没多大瓜葛。以他的眼光,看的出来苏任这么做事有原因的,至于原因是什么,暂shi还没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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