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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 一言不发(1 / 1)

宫殿依旧还是那个宫殿,侍卫还是那些侍卫,和往常来这里一样,仍然站在宫墙下的阴影里,但是心情不同看同一件事物的结果也就不一样。苏任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可他这一天都在回忆,回忆如何走出温岭,回忆来到长安,回忆出生入死。有时候他还幻想这是不是自己要回到过去的意思,每一部电影中都是这样演的。

害怕,谈不上,只是有些不耐烦,而且还是心烦。自从走出温岭开始,苏任就在探索这个未知的地方,所以他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就如同刚刚进入游戏的玩家一样,未知的冒险永远都是最强大的动力。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探索完了,苏任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和目标,所以他觉得心烦。

作为罪官,早已没有了随时进入的资格,只能在一大群御林军和侍卫的严密防备下,带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往里面挪。路很长,每一步他都熟悉。苏任走的很慢,这是他最后一次踏进这里,踏上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将再也不会出现。

台阶也很长,带着镣铐走起来非常费劲。没人帮他,不知道这是皇帝的命令还是这些侍卫们故意为之。一共九十九级,代表皇权的九五之尊,听说天下的所有的皇宫都一样,每一个大殿的门外都有九十九级台阶。只是有些陡峭有些舒缓。建章宫的台阶非常陡峭,站在下面看,上面的大殿如同修在天上,能看见流云从檐角飞过。

“骠骑将军苏任求见陛下!”、

“罪臣,苏任求见陛下!”

唱名是臣子最严格的礼仪,如果有那个臣子没有唱名而私自闯入大殿,会被视为刺客,死在侍卫们剑下属于自己作死。苏任以前来的时候没有这个环节,看今日的排场、仪仗、气氛都带着诡异,正统、严格的的诡异。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好,越正规就越没有自由的操作空间,所以苏任十分不喜欢。

宫殿不知道有多深,苏任听见来回传话竟有五次之多。当他得到皇帝命令上殿的时候,已经是在十声后了。苏任依旧走的很慢,低着头谁也没看,但是他能感觉到大殿里有很多人,而且每个人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侍卫、内侍和婢女。

刘彻高高在上,戴着冠冕,在灯光的作用下,显的诡异而又神秘。下面是文武百官,窦婴站在最前面,眼睛微闭,脸上没有表情。苏任只看了这两位一眼,至于其他人他不愿意看,看了也没有意义。

“罪臣苏任叩见陛下!”这是苏任第二次开口,和上一句区别不大。

大殿上非常安静,刘彻没有让苏任起身,也没有大发雷霆让人立刻拉出去砍头,只是静静的坐着。皇帝没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开口。所以大家安静的等着,等着皇帝最后的裁决,心里都紧张且着急。

过了好久,苏任的膝盖都跪麻了,刘彻终于说话了:“御史大夫,将朝臣们廷议的事情给他说说。”

“遵旨!”御史大夫王恢连忙站出来,一边看着自己的护板一边将整整进行了十天廷议的,有关骠骑将军苏任撕毁圣旨殴打内侍的事情,做了详细且清晰的阐述。几乎提到了现在朝堂上每一个人,当然包括他们说出来的最重要的话。然而,廷议没有结果,也就是说廷议了十天,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苏任,没有得到任何结论。

王恢口感舌燥,用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将此事介绍完毕,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又是一阵沉默,又没有人再说话。有些人再等皇帝做个最终裁决,也有些人等候苏任开口给自己辩解。但,结果让这两方人都失望了,皇帝没有结论,苏任没有辩解。

这一次真可以说是静的可怕,诺大的大殿,数百人聚集一起竟然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依旧是皇帝刘彻,轻咳一声:“都说说吧?廷议时的那些问题现在可以当面问,今日若还议不出个结果,那就一直议下去,丞相,你来主持。”

窦婴终于睁开了眼睛,向刘彻施礼:“臣遵旨!”

窦婴站到大殿中央,扫视一圈:“开始吧?当着陛下和骠骑将军的面,就那件事今日再议,嗯……!先从御史中丞王大人开始,前几次都是你第一个开口,一再主张对于骠骑将军撕毁圣旨殴打内侍的事乃是谋反,今日你就好好说道说道,最好能让骠骑将军认罪,开始吧!”

王温舒,苏任以前见过几面。虽然从名字上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茬,但是苏任并没有将此人归咎于危险认为一类,必定他和此人属于不同的体系,今生今世不打交道的可能都有。犯不着碰见一个不是好人的家伙就要出手制止,必定天下还有更多的贪官污吏需要王温舒这样的酷吏去收拾。

但是,苏任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这样的家伙利用。王温舒的心里苏任非常明白,无外乎是想要借着自己的肩膀好往上爬。只要踩的不恨苏任都可以原谅,但是这一次王温舒做的过火了,对于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苏任从来不会手软。所以,当王温舒出来的时候,苏任回头看了他一眼。

王温舒紧张,而且是很紧张。背后说是一回事,当面说又是另一回事。苏任在大汉有三个命好,商神、军神和杀神。商神是苏任掀起了大汉的一个商业神话,他所建立的商业联盟达到了一个前人所无法匹敌的地步。军神不用说,能从一介贱役商贾走上骠骑将军的路,没有赫赫战功谁能打到?

其实杀神的封号比商神和军神都要早。当年苏任来长安第一件事便炸塌了长安北门的时候,就有人给苏任的经历做了一个总结,从刘文、侯建开始,到后来的大长公主刘嫖等列出了一长串的人,凡是和苏任作对的人,下至山贼劫匪,上到皇亲国戚,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好。后来的事情也都证明了杀神的封号实至名归。

王温舒被苏任看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清了一下嗓子:“咳,那我就再说说!”

王温舒也算是条汉子,话说的一点磕绊都没有,表达的也很清楚。而且有理有据,将苏任撕毁圣旨说是目无君父,殴打传旨的内侍是无视大汉威仪,乃是典型的大不敬,就应该立刻处斩,以正典型。还痛斥那些想要让苏任活命之人,都说成是苏任的帮凶,也应该严惩。

一番话慷慨激昂,听得苏任哭笑不得。从一个汉人的角度考虑,王温舒说的没有丝毫错误。无论苏任有多大功劳,在面对皇权这一事上来说,不容有任何诋毁。而苏任恰恰做出了最不能被汉人接受的事情,所以被杀也算是自己作死。但是王温舒没有将人的感情因素考虑进去,他和张汤一样,都将自己定义在一个纯臣,一个皇帝鹰犬的角度考虑事情,这也是历史上王温舒能在张汤死后担任廷尉的一个原因。

王温舒说完,窦婴又点了几个人,包括尚书令李蔡在内,全都是主张将苏任处死的人。从某些人的角度考虑,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所以等这些人说完,竟也有不少人复议。一时间朝堂上风向骤变,希望将苏任处死的声音占到了最多数。

“骠骑将军!”窦婴等那些人说完,扭头问依旧跪在地上的苏任:“你可有话要说?”

苏任一声不吭,静静的跪着,一改以往口若悬河的姿态,一副任打任杀的架势,让不少人替他着急。

等了好一会,见苏任依旧没有言语,窦婴轻叹一声,扭头又问道:“还有人想要再说些什么吗?”

“我有!”汲暗捋着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从人群中走出来:“苏任该杀!该千刀万剐!”

老头子和窦婴年纪相仿,一项以正直称颂于朝堂,听到老头这句话,很多人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坐在龙椅之上的刘彻都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汲暗好像没有看见众人的表情一样,继续说道:“苏任者蜀郡温水县野人,来历诡异身世奇特,自出世以来,勾结山贼里通外国,招惹羌人!后又在蜀郡针对朝廷官吏,致其死亡,纠结商贾对抗朝廷法度;初来长安便炸毁北城门,陷害大长公主;继而在岭南shā • rén如草芥,私造大船出海,号称海盗;还与匈奴人称兄道弟,互通消息,又奔走西域,联合外国针对大汉子民,今有不顾陛下安危与匈奴人开战,置陛下于险地,此次撕毁圣旨、殴打内侍,罪大于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死不足以震朝纲,老臣恳请陛下下旨将苏任凌迟以儆效尤,以安天下!”

说完,汲暗匐跪于地等待陛下发话。大殿内无数人长大嘴巴,惊讶的不能自己。就连窦婴也没有想到,汲暗竟用这种方式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都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能转身也看向皇帝等待皇帝发落。

虽然没人能看清皇帝现在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但是都能猜出来刘彻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再一次沉默了好久,刘彻深吸一口气:“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罪臣苏任叩见陛下!”苏任依旧还是那句话,除此之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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