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萱知道她心意,也不再劝她,刚想提笔再写,却听到东南角月锦阁传来嘈杂声响,初时只是动静大了些,后来竟有凄厉哭喊。
她皱了皱眉,对着雪素吩咐,“叫门上季婆子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锦阁中住的,是大伯父庶出的两个女儿,八妹明蔷和九妹明芜。
本来隔了个房头,她并不愿意多事,可这会动静闹得那样大,漱玉阁离得这样近,她又恰好未曾入睡,若不使人去问问,难免遭人诟病她性情凉薄。
祖母寿诞在即,她不愿给好事的婆子们乱嚼舌根的机会。
过不多久,雪素匆匆回来,脸上神色有些沉重,“月锦阁里闹成了一团,侯夫人屋里和老夫人屋里都惊动了,几个粗壮的仆妇拦着不让旁人进去,季婆子恍恍惚惚听到有人说八小姐悬了白绫要投缳,好在救下了。”
她见顾明萱脸色不对,忙道,“季婆子没再往下打听就回来了。”
漱玉阁处境尴尬,这种晦暗事是沾不得的。
顾明萱皱了皱眉,好端端得怎么想到要去投缳?还是在祖母寿筵之前……
她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这几日府里可来过什么特别的人不曾?”
雪素还未开口,暖床的丹红便抢着回答,“我知道八小姐是为了什么事想不开。”
虽屋中并无别人,但她仍旧压低了声音说,“昨日我去宜安堂寻斗珠姐姐要个绣样,恰好听到墨根和迭罗在说闲话。墨根说,咱们家大姑奶奶身子不好了,恐怕熬不过明年春天,侯夫人心疼长女膝下的两个外孙,便想在家里挑位小姐嫁去建安伯府做填房,八小姐自小养在侯夫人身边,最得信任,迭罗姐姐猜定是要选她呢。”
建安伯夫人顾明茹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小姐,当年被奉为盛京名媛,贵介公子竞相登门求娶,永宁侯夫人罗氏千挑万选,选定了少年承爵的建安伯梁琨。
梁琨乃是宁静大长公主的独子,先帝在时,对这外甥十分宠爱,万事由他,他虽生得玉郎相貌,内里却是豺狼心性,不只贪财好色,还素爱辱打女人,建安侯府上每年都有抬着出来的姨娘丫头。
盖只因他是皇亲国戚,那些又都是后院私事,便是偶有御史参劾,先帝疼他,今上与他自小相谊不忍动他,也都留中不发。
这些事,永宁侯和夫人又岂能不知?
当年上赶着要结这门亲,不过是看中了梁琨的出身门第和先帝对他的疼宠。而如今大姐尚未咽气,便又要筹谋着再嫁一个顾氏女过去,所为却是梁琨和今上之间的自小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