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的心咯噔一下,仿若置身冰窖,“大伯母,你告诉我,我母亲过世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是你……”
陆氏虽然是生养明萱的母亲,但对她这个外来入侵者而言,却只是一个符号,她对她没有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在这个时代所处的时间越长,她似乎越来越溶入到原本明萱的生命中,她对顾元景有天然的好感和依赖,每当想起冤屈而死的顾长平和陆氏夫妇,她心里总有一根弦被绷得紧紧的,那种心酸痛苦思念和追忆,与她前世对亡母的想念一般无二。
她似乎逐渐地融入了明萱的身体,除了对韩修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之外,她就是明萱,与从前那个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现在,陆氏的死因就摆在面前,就像一个孵化良好的鸡蛋,随时随地就要破壳而出,她心中既忐忑又害怕。她忐忑侯夫人的答案不会令她满意,又害怕若果真眼前这个将死的妇人便是凶手,她又该如何面对?
侯夫人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我不知道。”
她双唇发抖,颤着声音说道,“是定国公夫人告诉我的,你父亲在刑部大牢自缢身亡,我原本想要瞒住你母亲不说的,可是你母亲连番追问,我一时没有忍住,口快说了出来……你母亲身子本就不好,你当时还在昏迷不醒之中,她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而那时我告诉她你父亲死了,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还说她不信,可第二日她就没了!”
下一瞬,侯夫人脸色骤然颓败,一片铁灰,她紧紧攥住明萱的双手,目光却空洞得令人心寒,“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消息竟是假的,你父亲根本就没有死,他后来的确是自缢身亡了,可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我跑去定国公府责问定国公夫人,可是她说,她也是听说的,谁让我一时口快不经证实就说了出去……”
她快要哭出来,“我虽然是无心之失,可你母亲的确听了这消息后翌日便没了,你父亲的死也未尝不是与此有关。我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自己,这件事与我无关,并不是我的错,可实际上,我却觉得这些都是我的错。最可恶的是,我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却无法面对这错误,我不敢承认,亦不敢对你有所补偿,怕被人看出来我在心虚。”
明萱怔怔地坐着,如一棵松。
侯夫人声泪俱下地忏悔,并不能让她心里有半分好受,反而她只觉得心寒。
她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断人清白或者有罪的人,良好的修养缜密的判断能力,以及手中掌握着的部分证据,让她十分警醒地察觉,侯夫人不过只是幕后黑手的一只替罪羊,哪怕她曾经给予陆氏严冬的一场恶劣的大雪,带来最致命的一击,但,侯夫人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这点是非她尚还能够分辨的。
可令她心寒的是侯夫人的态度,姑且不论陆氏是不是侯夫人所害,可既然当初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何侯夫人还能够心安理得地隐瞒下来,并且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不止如此,在永宁侯府明萱所受到的委屈和打击,虽然是世态炎凉,下人们迎高踩低,可若非侯夫人故意纵容,也当不至于此的!
侯夫人的声音越发低弱了,“这几日夜晚,我却总梦到你母亲,她拿着绣样在安泰院的暖阁里绣花,还抬头问我要不要也跟她一块绣。我心里想着,这怕是一种昭示吧。”
她抬起头,“萱姐儿,其实我一直都疑心定国公夫人的用意,也曾私底下责问过几回,可没过多久她也死了,这件事就这样成了悬案。我也有心想要说出来,可是这件事不论是皇上还是侯爷,都藏着掖着,恰好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便就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