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很清楚,作为周渊手上的人质,她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这份安全是没有保障的,如果是在平素,只有她和小素两个人,那么想个法子保全自己,兴许还没有那么难。但如今她临产在即,腹中的孩子随时都可能降生,弱小的新生命脆弱,她要保护孩子安然无恙,或许要多动一些脑筋。
然而,不论她要怎么做,前提是必须足够冷静,徐徐图之恐怕更适合眼下的处境。
有时候,敌我商谈,拼的就是一个耐性,谁更能沉得住气,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果然,周渊武将出身,纵胸有鸿堑,到底投鼠忌器,耐心便差了一些。他见明萱气定神闲地靠着休息,既不哀求痛苦,也不求饶诘问,心里一时便有些忐忑,因忌讳着明萱处之泰然的背后另有玄机,他的心情便也急躁了起来,虽勉力掩盖,但到底语气里能得窥一二,“安平王妃不怕我?”
?
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明萱看到车帘被掀开,一个满身带着杀气的蒙面黑衣男子执着锋利的匕首将小素拽下了马车,她见那人手上动作不轻,生怕会伤及自己腹中的孩子,便忙强作镇定开口说道,“你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自己下去!”
她顿了顿,似是看出了黑衣男子的犹豫和诧异,又急急补充了一句,“我身子沉重,不会跑的,就算我跑,也跑不了多远。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肚子的孩子即将临盆,说不得我和他还是你主子手上的筹码,弄伤了我的孩子,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放开我,我自己会下去的。”
事到此时,她心里隐约猜到了绑架自己的人,应该便是在逃的临南王世子,虽然不知道他处心积虑绑自己这后宅妇人作甚,但路远迢迢,他既要费这个心力绑了自己来,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男子略带几分惊诧地看了明萱一眼,回头对着车外用方言问了几句,似是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倒果真将缚住她双手的绳子松开,让她自己下了马车。
明萱略有几分艰难地扶着肚子下了扯,看到身处在一座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落,一并三间矮房,也设了东西两厢,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堆积的柴火,并没有别的什么。单看四周的景色,她分辨不出所在的位置,也辨别不清她和小素到底身处哪个方向,不过有一点她却可以肯定,对方并不十分惧怕她记住这个地方,因为一路之上,他们并没有用布条蒙上她和小素的双眼。
要么是足够自信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要么就是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正行走间。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矮着身子从屋子里出来,他肤色黝黑,显得十分孔武强壮,望着明萱的眼神犀利而充满着复杂的仇恨,良久,似是竭力隐忍之后,方才沉声开口,“安平王妃别来无恙。”
正是临南王世子周渊。
明萱心内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便有各种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她暗自思忖着。临南王谋逆一事早就已经尘埃落定,除了周渊以替身逃脱在外,其他的叛党没有一条漏网之鱼。本来就出师无名,又几乎被全部歼灭,街上的妇孺都知晓这件事绝不可能再有转圜,倘若她是周渊,便去找一个深山老林远远地躲起来。再不会去想什么报仇雪恨。
可周渊却没有这样做,他费尽心力绑架了她,显然也并不打算默默地撕票,而是想用她来换取什么。
换取什么呢?
明萱瞥见周渊眼神里压抑的情绪里,竟带着一股焦躁和担忧,心中一动。想到顾元景信中所言近日会押解南疆临南王府的人回京,估算着日子,想来也已经在半途。说不定已经到了通州地界,是了,能让周渊这样焦躁和担忧的,恐怕除了家人外,再无其他。
当初裴静宸赐封安平王。她也曾读过周朝皇室的宗谱,记得临南王生有四子。世子周渊是元配嫡出,娶的世子妃是临南府的世家大族甑家的女儿,成婚数载,只生了一个女儿,年方五岁,先帝时为了笼络临南王,还曾破格降旨赐了她一个凤阳郡主的封号,除此之外,倒不曾听说临南王世子尚还有别的子嗣。
那么,周渊劫持自己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凤阳?